1941年前后,党中央和毛主席对于发展抗战时期教育文化事业有过重要指示。
毛泽东于1941年1月14日从延安发给在重庆的周恩来与叶剑英的电报中明确指出:“请你们除对生活教育社人员加以联络,鼓励他们去苏北外(这是主要方面),同时亦对黄炎培、江问渔、张一麟、诸辅成等江浙民族资产阶级之代表加以联络争取工作,向他们说明苏北事件真相,说明我们在苏北的各种政策,征求他们对苏北问题的意见,约请他们派人和介绍人到苏北去办教育事业,去投资兴办实业。”
还有一份文件是1940年10月20日《中宣部关于向全国教育界各小派别小团体推广统一战线工作的指示》:“为了击破敌伪奴化教育,为了抵抗国民党顽固派的教育统治政策,争取教育与学术研究的民主自由,为了逐渐推广新民主主义教育的影响及其研究,我党必须积极地向全国教育界各小派别、小团体以至个人,推广统一战线的工作。”“对于他们中愿意到各抗日根据地服务于教育的热心分子,应该欢迎他们并帮助他们前赴各根据地。在这方面,尤其要注意吸收生活教育社及职业教育社的人员。”
1941年的一个春日,一位高高个子、戴着宽边眼镜的人来到行署的大门口。他叫刘季平,从千里之外的桂林风尘仆仆赶来,本来是准备到盐城新四军军部去的,却被管文蔚不由分说地“扣留”下来。“我早知道你了,你是陶行知先生的高足,是生活教育社的骨干。”管文蔚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说:“30年代初在苏州和镇江监狱时,我就与你关押在一起,只不过不在一个牢房,彼此间未曾见过罢了!你不要走,一定要留下来,我太要像你这样的懂得教育的人才了!”
就这样,刘季平成了苏中行署文教处的处长,他和朱毅一样成了管文蔚最得力的助手,协同他一起去绘制根据地的又一幅宏伟蓝图。
在北京采访刘季平的夫人吴瀚时,老人突然问我:“你知道刘季平曾在一次会议上高喊着要打倒管文蔚么?”我忙问是怎么回事,吴老笑了:“他就是这么个暴躁脾气——嫌教育经费拨得太少了!”据说散会后,陈丕显狠狠地批评了刘季平一通,但是管文蔚回到家里却大笑不止,妻子张云忙问出了什么事,他连声说道:“有意思!这个人太有意思了!”这恰恰正是管文蔚所欣赏的性格与作风——为了教育事业的发展,可以豁出自己的一切!就这样,在后来的4年多的时间里,二人经常红脸、吵架,但是谁也离不开谁,和衷共济,携手并肩 , 战斗在一起。
教育工作是苏中根据地除了财政工作外的又一大特色。
1941年11月22日,苏中军政党委员会颁布了一份《关于坚持苏中长期斗争的决定》,在“教育问题”这部分是这样说的:“必须了解到教育是提高民族自尊心、加强人民抗战能力、培养大批干部人才,以与敌伪进行长期斗争不可能少的武器,教师是开展农村统一战线工作之主要环节。因此如不积极推进教育工作发展,就不可能巩固根据地,坚持长期斗争就变成了空谈。”这就是他们的出发点与指导思想:第一,提高抗日民众的思想觉悟;第二,培养大批的急需人才;第三,开展对知识分子的统战工作。为此,苏中行署在这一工作中所取得的成绩和创新清晰可见。
第一,将开展教育工作与实行教育改革相结合。
苏中地区的教育工作是从整顿原有的学校开始的,或恢复,或接管,或改造。管文蔚与刘季平为此花费了大量的心血。据1942年6月统计,全苏中根据地共有中学48所,学生8000余人;小学1030所,教师2000人,学生20余万;每年支出教育经费138万元,公粮1万余担。1943年,学校数量在一、二、三分区中都比以前增多。如二分区曾有一年多无中学,现在已有了枰中和盐垦中学;去年(指1942年,编者注)开第一届行政扩大会议时,二分区小学校只有126所,目前已增到200所。四分区学校虽然因“清乡”影响,有部分是转移或停办了,但极大部分仍然不屈不挠地坚持着,如南通180个小学,在9个月反“清乡”过程中,真正伪化的只有1所;启海280个小学中,真正伪化的只有7所,而这几所伪化的小学,还大部分是在敌伪据点里面或据点边上。全苏中各县对小学校的管理督导,已比较注意,经费也已做到按时发放。对中学教育的领导过去尚很少,最近已开始注意。三、四分区都召开了中等教育会议,用很大力量进行整顿工作,都收到很好的结果。这是教育界的光荣。
谈到教改,文教处长刘季平是这样总结的:“它必须为进步的社会斗争和生产服务!”就像朱毅大刀阔斧地开展起经济工作一样,刘季平也雷厉风行地干起来了:在课程设置上,繁杂的数理化精简为实用的自然科学,英语被取消了。增设的是根据地建设、生产知识、医药知识、军事知识、政治常识等课程;在教材编写上,既注意到当地的具体情况与需要,又与当前的革命斗争与生产斗争紧密结合,充满着鲜活的乡土气息;在教学方法上废除注入式,改用启发式,提倡理论与实践相结合。一句话,改革的唯一目的,就是要“为进步的社会斗争和生产斗争服务。”
第二,将“国民教育”与“社会教育”相结合。
“国民教育”指的是学龄儿童在学校里接受的教育。但是对于大批已经超过入学年龄的成年人又该怎样进行教育呢?刘季平是陶行知的高足,陶行知最强调的就是平民教育,而这一点也正是管文蔚的思索:必须采取多种办法,在校外开展起“社会教育”,以提高广大民众的思想觉悟。
于是一种被称之为“冬学”的教育方法被发明出来了。顾名思义,就是利用冬季农闲时节开展教育活动。苏中军政党委员会特将其作为一项重要的战略任务来完成,在《关于坚持苏中长期斗争的决定》中这样要求道:不仅要“造成全体民众的学习热潮”,而且要“提高教师的工作热忱”,并使各抗敌协会“在文化思想上提高一步”。为此,在1942年的冬天,行政公署一共组织了中小学教师及党政军干部3337人,前往85个区1035个乡,办起了识字班1437 所、识字站60个。仅仅一个冬天,参加学习的人数就达到了2万以上,整个苏中大地掀起了一个全民学习的热潮。
“冬学”的特点,第一在于它的“因材施教”。教材是行署文教处自己编印的《万事通》,从内容来看,即能进行识字教育,又能开展思想启蒙。比如讲到武装斗争时,一共有3课:“龙有头,树有根,打敌人要骨头硬。那个硬?新四军。”“千把锄头万把叉,三个两个一把抓,十个八个四面打,来得太多吓跑它。”“攻城要攻心,君子不杀俘虏兵。”“冬学”的第二个特点,在于它形式的灵活。它一般是以自然村为单位,采取开班上课的方法——如果村上有学校或塾堂,就借用他们的教室;没有,则集中到某一房屋比较宽敞的人家上课。没有纸,就在地上画;没有笔,就用木炭或树枝代替;教师不够,儿童团员也可以充当“小先生”……。如果遇到敌情,则化整为零,编成小组继续坚持学习。有些地方民兵还把冬学和值勤结合起来,边学习边完成任务。如西县高明乡的一个民兵冬学组,经常在敌伪据点附近活动,他们便大声地读书和唱歌,有意让据点里的敌人也能够受到教育。“冬学”的第三个特点是,将教学与宣传、娱乐结合起来,既可增强记忆,又可扩大影响。比如把《万事通》中的课文配以当地流行的曲调歌唱,又或是以标语口号、墙头诗的行式贴在村头巷尾、树干岩石上,不仅可以反复熟读,而且可以间接地教会周围其他的人。“社会教育”所带来的成果是无法以数字计算的。
第三,将“普及”教育与“提高”教育相结合。
在苏中根据地的教育工作中,干部的培训亦是其重要的内容之一。当年刘季平在苏中教育会议上,将干部列为教育对象中的第一类人。而行署主任管文蔚则于1945年的工作规划中明确规定:“每县办好一所县学,每区办好一所区学,每乡办好一所乡学。”具体的要求是:“乡学以民兵为对象,着重时事教育和生产作战技术教育,使得对于时局发展的方向有一般认识。区学是教育村级干部和民兵小队、民兵英雄和劳动英雄,教育内容,以时事教育、政治教育为主,政策教育为副。县学是教育乡级党政军干部和部分区学毕业的民兵英雄、劳动英雄,以政策教育为主,同时也进行时事教育和政治教育。至于教育方法,以联系实际的检查、反省的方式来进行。非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辅以灌输的方法。”其最终的目的是:“将我们苏中解放区全部基层干部都提高一步,大量地培植出一批与实际联系的干部。”
陈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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