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战地接送伤病员
1950年11月,我响应祖国“抗美援朝、保家为国”的号召,随部队医院到朝鲜接收伤病员(当时是医生系科主管)。过了鸭绿江,只见天上敌机扫射,地上废墟一片。晚上宿营最艰苦,朝鲜沟多村少相聚远,凡有房就给伙房和领导住,战士们则在田野河沟玉米地里过夜,个别人甚至睡在狗窝或茅厕里(冬天粪便冻无臭)。
伤病员收容点在大南里,四面环山,山上山下冰天雪地,据说是零下40度。伤员有340人,全是双脚冻伤,大多睡在牛棚、地窖里,住在房里的则将炕上、灶间睡满,头对头交叉紧贴,连翻身也不方便。
汪德鑫
我们为伤员清洗伤口、换药,安排发送回国治疗。工作十分紧张,有的同志病了也不休息。病员住得很分散,就安排身体好的党员男同志值夜班。夜里常见野狼在伙房外,望着冻猪肉拖不走而无可奈何。白天则有小群狍子出现,对子弹若无其事。天寒地冻,面部耳部冻伤是常事。我们将高粱留给伤员吃,自己吃土豆。我们日夜辛劳,与外界隔绝,直到看见朝民打年糕,方知春节到了。为此,战后我们被评为集体三等功。
1951年2月,我们转移到阳德。这是一个交通发达、公路铁路都通的镇,也是美帝飞机天天多次轰炸车站、桥梁的地方。我们的任务是护送伤病员回国。
一天傍晚,我们接到命令,在离阳德不到2公里的地方,看见了列车。列车底部距铁轨有160公分高,而铁轨距地面有30公分高。我们人小身矮,就用叠罗汉的方式上车。天亮时,列车停在山洞里不走,方知前面桥被炸在抢修。我们在山洞里设岗,车上留人注意进出,重点查伤情避免途中出事。在朝民的配合下,准备好饭菜。王以锋、柯保生找来长短不一的铁丝绑在车门下,做成简单的脚踏板方便上下车。赵大隆采来艾草挂在车门上防蚊蝇和改善车内气味。于明华给伤员换药,见固定夹板的绷带有蛆,就用汽油浇在蛆上烧,一不小心,火势蔓延,他急中生智,一屁股坐在火焰上,化险为夷。由于碗筷少,只能轮流吃饭。王淑玉、王恩芳用铁丝弯成圆形带把,将自己的被里撕成方块缝上装饭。第二天傍晚,列车待发。最后一节车厢发生吵闹。我过去一看,原来不知何处丢来的爆炸物,爆炸声震耳欲聋,一伤员手背负伤,我的左脸流血,即刻包扎上车。车头先来回在桥面上试,见没问题,再接列车过桥。列车像野马奔驰在草原上,一路平安。第三天8时,我们安全抵达祖国重镇辑安。站上锣鼓喧天,伴着大型秧歌队。祖国,我们回来啦!不到一小时,940名伤病员很快被汽车、担架送到条件好的医院治疗。我们全病区医护人员在祖国休息7天中,足足睡了5天好觉后又返回朝鲜。
二、亲历朝鲜细菌战
1952年入秋季节,我们赴朝的医护人员撤到朝鲜德川。这里虽说是后方,但却是火车公路交通要道。前方敌我相持,我军打冷炮,对美军杀伤很大。美帝恼羞成怒,对我前后方采用灭绝人性的细菌战,空投下许多细菌炸弹,有蚊蝇带霍乱出血热,有鼠蚤带鼠疫,有传染性很强的炭疽等,对我军影响很大。老天有眼,此时进入严冬,细菌战重点苍蝇、蚊子、跳蚤,被冻得飞不起来。个别的开展爱国卫生运动,加强严防,采取分片,一集中消毒,二火烧,三深埋,一一处理,无一例传染病发生,粉碎了美帝的细菌战,迫使美军在开城三八线与我方开始了马拉松谈判。我后方医院利用此一时机,展开学文化运动,对炊事员、看护等年龄小无文化者一对一包教包会,每天5~10个字,结果3个月时间,不少看护学会写作文、诗歌。
我当时有点文化,帮助做饭,唯有不会做馒头。调皮的小看护编出顺口溜:这些馒头真好,只有三个样,像黄豆一样,发与不发一样,丢掉像石头一样。指导员又加一句:吃到肚内很耐饥。
中朝美韩谈判终于达成协议。我院进入开城地区,交换尸体和战俘。1953年11月我们回到祖国。
二师分会 汪德鑫口述 王苏兵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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