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孙成修在我们孩子们的印象中,他是一位对待革命工作兢兢业业,为人做事老老实实的好父亲。父亲性格比较内向,不太善于言辞。可能就是因为他的这种比较内向的性格,作为他的子女,我们对他一生的革命斗争经历了解的甚少。今年是父亲的百年诞辰纪念,追忆我所知道的几件小事,以对父亲的缅怀与思念。
父亲是如何走上革命道路的? 父亲在和我们聊天时曾讲过。那是在1937年七七事变,全民族抗战爆发后,他和家乡浙江省杭州市富阳县龙门镇的几个热血青年一起商议,为了抗抗击日寇,赶走日本侵略者,好男儿就应该去当兵,去报考军校,报效国家。当时,他们从报纸上得知,武汉有所国民政府的军校正在招生。随即,他们四五个人当机立断,告别了家乡,奔向武汉。不曾想,到了武汉后,国民政府的那所军校的招生名额已满,不再接受他们的报考。但军校招生部门发给他们每个人五块大洋,作为返乡的路费。但他们几个人却认为,既然已经决心离开家乡,想参军打日本鬼子,决不甘心眼前这样的结果。他们中有一个人说,我知道延安还有所军校,我们可以去那里再试试。于是,他们就用武汉军校发给的回家路费,买了去西安的火车票。到了西安,下了火车,就只能步行向北去延安了。当时已是隆冬季节,天寒地冻,他们一路上顶风冒雪很是艰辛。父亲说他那时手都冻得又红又肿,还生了冻疮。他们走了大约有十来天,最后的那几天,已身无分文,只能一路靠讨饭前行,最终走到了延安。到了延安,他们就去抗日军政大学报考。当时学校出的考题都是父亲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政治问题,如:什么是马克思列宁主义?什么是托派?等等。父亲说:我当时答的都是“不知道”。但在他们同去的几个人里,有一个人自作聪明,乱答一气,结果就他没被录取。其余老老实实回答“不知道”的人,都被录取了。父亲进入延安瓦窑堡抗大一大队学习。从此,开始了他的革命生涯。
父亲1938年2月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从抗大毕业后,他被分配到新四军工作。历任新四军教导总队七中队排长、三中队队长,新四军江北干校军事科副科长,新四军七师作战科副科长,新四军七师十九旅司令部作战科科长。1946 年起历任新四军司令部作战科副科长,三野三纵二十五团参谋主任,华东后备兵团教导师一团参谋长,华东后备兵团步兵二师五团参谋长,华东凇沪警备司令部教导团副团长。1954 年任军委军训部炮兵训练处副处长,1955 年任训练总监部战斗训练部炮兵训练处副处长,1964 年任总参军训部兵种训练一处处长。1967 年任第八机械工业部军管会副主任,1970年任第一机械工业部核心组成员、军管会副主任。1976年任总参军训部副部长,1978年任南京高级陆军步兵学校训练部副部长等职。1981 年4月离休。
父亲1954 年奉调军委训练总监部工作。“文化大革命”开始后,他受命到第八机械工业
部负责军管,任军管会副主任。当时“文化大革命”造成混乱局面,为维持正常的生产秩序,他的工作十分繁忙。尽管就在北京,也很少回家,甚至周未也不见他回来,他就一直住在部机关办公室里。记得有一次妈妈让我给他送几件换洗的衣服,时值中午,我到了他的办公室,看到父亲坐在办公桌前,一手拿着馒头,一手端着茶杯,就着咸菜,边啃馒头,边看文件。父亲是浙江人,一生就爱吃米饭,往常在家里我从未见他吃过馒头。我就说,爸爸你怎么吃上馒头了?他回答说:吃这个比吃米饭方便,省事。可见那时他的工作多么繁忙,多么紧张!此后不久,第八机械工业部并入第一机械工业部,父亲也就到了第一机械工业部,担任核心组成员、军管会副主任。“文化大革命”中,形势复杂多变,许多事情父亲也不是都能搞明白的。但他本着做人的基本原则,没有整过任何人。他在军管会里分管一机部系统的生产任务。当时第一机械工业部承担着国家五型舰艇的军工生产项目,这是国家发展海军力量的一项重点任务。第一机械工业部所属的许多企业,都有为五型舰艇项目配套的生产任务。但在当时的情势下,正在“文化大革命”的运动当中,部里许多工程技术专家都在被批斗。父亲就以完成国家军工生产任务是关系到国家安危的头等大事,既要一手抓革命,也要一手促生产为由,把一些工程技术人员带到下面的工厂去,请他们督促检查协调各厂的生产任务,帮助解决生产中发生的各种难题,使一些工程技术人员远离了部里的运动中心,从而保护了一些专业技术干部。后来我接触到的一些一机部的老同志,他们虽然都对“文化大革命”时期军管会的工作有许多意见,但对我的父亲将他们放到工厂去,让他们避开当时部内的政治运动的风浪,都存有感激之心。
到了1975年,军管任务逐步结束,军管人员要陆续离开第一机械工业部。对日后的工作安排和去向,我们还听父亲说过这样一段小插曲。当时国务院副总理谢富治的夫人刘湘屏也在第一机械工业部工作。她曾劝说父亲说,你留下来,可以在第一机械工业部当个副部长。父亲当时觉得地方的各种关系要比部队复杂得多,机械工业对他来说又是一门新的领域,并不熟悉。自己在部队干了一辈子了,业务也熟悉,相比之下,还是回部队工作。就谢绝了刘湘屏的挽留,又回到了总参军训部工作。“文化大革命”结束后,父亲更认为,他当时没有因为那一官半职留在第一机械工业部的选择是对的。否则,在当时的情况下搅合在那种复杂的人事里,许多事情是说也说不清楚的。
父亲从工作岗位退下来,离休后,基本就在家里看看书,写写字,很少去外地。但是1991
年5 月间,父亲专门回了一趟老家--浙江省杭州市富阳县龙门镇。龙门镇地处丘陵山区,在富阳县所有乡镇里,是属于在经济上比较贫穷落后的一个乡镇。此次父亲回家的目的,是要把当初分家时分到他名下的、祖上留下的两间老房子,捐献给龙门镇中心小学,以资助家乡办学。父亲自己亲自起草了捐赠文书,并签字盖章,交给了当地政府。龙门镇中心小学原本准备要集合全校师生,鼓乐手列队,举行一场比较隆重的仪式,来接受父亲的这一捐赠。但父亲却要求对这事情不要大张旗鼓宣传,不要搞捐赠仪式了,这些宝贵的时间还是让孩子们好好上课去吧。学校遂采纳了父亲的意见,没有举办什么仪式。虽然父亲捐赠的就是两间祖传老房子,但却体现了父亲这位老革命心系家乡,心里装着人民的情怀,表达了他对家乡人民的眷恋,对祖国下一代的关爱,展现了他朴实谦逊的人格魅力和胸怀坦荡的精神风貌。
从以上这几件小事可以看出,父亲对国家的责任担当,对家乡的眷恋热爱,以及他做人的道德底线。父亲一生清清白白,老老实实,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他为党,为国家,为人民做出了自己的贡献。虽然父亲已经离开了我们十多年了,但是他的优秀品质永远是我们的宝贵精神财富,也是我们以他为榜样,身体力行的行为准则。
七师分会 孙普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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