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战争是近代历史中国人民反抗外敌侵略第一次取得伟大胜利的民族解放战争。中国人民取得的这场胜利,对于中华民族的发展和世界文明进步都具有重大而深远的意义。作为这场战争的亲历者,我回忆起1945年,我随新四军七师在北撤途中的几个小故事。
抗日战争后期,新四军七师要作战略转移,从华中皖江解放区根据地北撤到山东鲁南,时间是1945年9月至12月,前后三个月。那时行军几乎是在夜间,以避免敌人的视线和敌机的空袭。
这个大转移,当时是高层领导在策划,对基层组织和普通干部来说,事先是一点儿也不知道的。我记得在转移前,公家的商店大量抛售食盐等货物,回笼皖江人民政府发行的“大江币”’,以减少人民的损失。此时我们有几位女同志刚从师部抗大十分校学习结业,返回无南办事处报到。接待我们的是钟国松秘书,他说:你们在抗大学习军事、政治好几个月,生活很紧张,先休息几天再安排工作。当时有位小同志送开水给我们喝,他说,钟秘书是大学生,篮球打得很好!抗战时期在根据地大学生并不多。我们几位同志才初中文化程度。一天,我到虹桥区政府看望战友,很巧,得知区上接到上级通知,要到皖江首府驻地开会,连炊事员也要带去,开会时间多长未定。到了晚上,又接到上级紧急通知,说是要作战略转移,撤到新四军二师地区,天亮之前,所有工作人员务必到某地集中。就这样,我们匆匆离开了虹桥镇驻地,按时到达集中地点,一夜也合不上眼。第二天傍晚我们就开始了北上转移的生活。时间万分紧急,马上联系不上抗大一起学习的女战友,因她们回家看望母亲。我在1949年南下之后,就打听她们的情况,但毫无音信。
新中国成立后,我回无为县看望老母亲再次打听她们的下落,有人说,她们回来后有的被敌人发现抓去杀死,有的病故。如果我当时和她们一同回家,后果不敢去想!
我们一夜行走,边走边打盹,到达了无南办事处的集中点,经受两夜的疲劳,大家都想就地休息一下。由于夜晚天气渐凉,我就钻进了一个乱稻草堆里,以草作被睡一大觉,当时我是女同志年龄最小,周围同志没留意,也不知我的去向,四处找了一会也没找到我。就在我熟睡之时,大家用过餐,又要出发了。在这紧急关头,有人无意踏上草堆,发现了我,急忙把我叫醒,这才使我跟上了大部队。如果掉了队,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这是我在大转移中发生的第一次险情,也是一次教训。
一天下午,部队将要过巢湖,全师人马,包括武装军队和成千上万的地方各级干部都在银屏山边的一个广场上集中。当时,天气很热,七师领导孙仲德参谋长向大家讲话。讲话之后,宣布了一项决定,说过巢湖后要通过一段敌占区,必须夜间急行军。为了安全又要快速通过,因此决定重病号和女同志一律不能同行,返回原地隐蔽。当时,与我同行的有蒋俊、罗雯夫妇。罗雯还背着一个几个月的小孩,而蒋俊正在发高烧,用担架抬着,因此都不能入队了(解放后,听说蒋俊同志在回乡途中被敌人杀害了)。我们几个年轻的女同志,一时间也傻了眼。但是我们考虑再难也不能走回头路,无论如何也要跟上大部队。于是急中生智,采取“化装”的办法,女扮男装,把头发塞进帽子里,上身换上男同志的服装,快捷地跑进队伍中。就这样,没有掉下队。这是我在大转移中克服的第二个险情。
夜晚部队登上了船,人挤人,人踩人,全体人员一夜顺利地过了巢湖。当时,敌人四处散步谣言,说巢湖水都是红的。意思是说,七师人马过巢湖时,全军覆没,喂了鱼。其实,我们是一夜之间,百舸扬帆,破浪前进,安全上岸。登岸后天未破晓,伸手不见五指,我们一个跟着一个,不准说话,快步前进,有时,还要跑步跟上。由于夜未眠,个个是又困又乏,口干舌燥,那也得紧跟大队人马。在过敌占区时,武装部队走两边的路线,师属机关及地方干部走中间的路线,人马绵延数十里,浩浩荡荡地行进。我们严格遵守纪律,不损害群众一草一木。当时,敌占区里的小股敌人都躲进了碉堡里,吓得不敢动弹了。
进入二师地区以后,在藕塘稍作休息了几天,又要准备过津浦铁路封锁线。组织上又决定将一些年老体弱的,以及病号、女同志和小孩,编成缓行队。这样,我又遇到将被编入缓行队的难题。缓行队与大队人马分开行动,不知何时才能见面。而且,以后还有什么“变数”,谁都预测不到。虽说缓行队有二师武装护送,但行走不快,安全难保,因此,许多人心存忧虑。尽管不情愿,我还是被编入了缓行队。出发不久,就开始过铁路封锁线,我们是一阵“大赛跑”。这对病号与女同志来说真是一个严峻的考验。夜晚天黑,路又不平,又赶上我患上了疟疾,发高烧,头晕腿软,全身无力,这给急行军带来了很大困难。那天夜晩,我们一连跑了两个多小时,咬紧牙关,坚持再坚持!铁路线上,敌人碉堡林立,我们的兄弟部队——二师护送着我们。可是,敌人不讲情面,时不时地打冷枪。我们在紧张、恐惧和劳累中不要命似地奔跑着,终于过了封锁线。随后还是一阵快步前进,直到离铁路约几十公里了,实在太累了,我们这才就地休息了一下。经过短暂休息之后,为了迎来一个光明的新中国,我们又踏上了北撤途中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