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妈妈丁志辉生于1918年,原籍江苏无锡河埒口大丁巷人,幼时家庭贫困。1939年6月参加新四军,1940年6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历任医生、所长、医疗主任、院长、总后卫生部副部长等职,军级干部。
妈妈经历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多次评模、
立功受奖,在整整41年中,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和人民军队的建设无私奉献,熬尽了全部心血。党和人民高度评价了她的贡献,授予她“模范干部”“模范党员”“模范医务工作者”“女同志模范”称号。1949年9月当选第一届全国政协代表,10月1日在天安门城楼上参加开国大典,12月作为解放军代表出席亚洲妇女代表会,1950年光荣出席了全国英模代表大会,被选进大会主席团。1954年起,妈妈当选为第一、二、三、五届全国人大代表。1980年5月12日逝世,追认为烈士。
反日寇大“扫荡”,海边“打埋伏”
1941年夏天,日寇大举“扫荡”苏中、苏北根据地。当时,妈妈刚调到苏中新四军一师二旅卫生部工作,奉命率领十几个工作人员,带着三四十名重伤病员,到黄海边“打埋伏”。大家脱掉军装,换上便衣,分散隐蔽在农民家里。她第一次单独执行任务,深知工作担子繁重,既要治疗伤病员,又要应付严重敌情。只有依靠党、依靠群众,才能克服各种困难,完成党和上级交给的任务。
由于根据地初创,群众对新四军还缺乏了解,心怀疑惧,不肯让房、借给东西。妈妈到那里后,一方面请地方工作同志向群众做宣传解释工作;另一方面召开党支部委员会议,教育伤员和工作人员自觉遵守群众纪律,搞好军民关系。要求大家每天给老百姓做几件好事,如给老百姓看病、扫地、担水,轻伤员给房东看孩子等。这样老百姓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很快认识到新四军是人民的子弟兵,军民关系逐渐融洽起来了。
在医疗组中,能看病、做手术的,只有妈妈一人。那里村落稀少,东三家、西两家,彼此相距较远,伤病员分散在二三十华里的范围内,医护人员往返看病一趟,得跑四五十华里路,有的地方还要绕过敌人的据点,工作相当艰苦和困难。每天拂晓早饭后,医疗组同志分头出发,挨家挨户给伤病员检查、治疗、发药。有时情况紧张,白天不能出去,就夜里出去。
不久,敌人对海边进行“扫荡”,妈妈和大家商量后,找来三条小船,工作人员乘船隐蔽活动,同敌人周旋。过了十几天,我军打张家灶敌据点,上级通知妈妈率医护人员上前线去,进行战场救护工作。
拂晓战斗打响,机关枪、手榴弹爆炸声响成一片,伤员陆续抬了下来,医疗组投入了紧张的救治工作。晌午,战斗胜利结束了。妈妈自早晨喝两碗玉米稀粥,一直在手术台前工作到月上东山,又急忙组织伤员转移。轻伤员由医务人员带走,重伤员抬进“隐蔽坟”,仅1个多小时,30多名伤员就全部分散隐蔽起来了。
张家灶战斗胜利结束后,部队迅速转移远去。妈妈与上级失掉了联系,伤员增加1倍多,但粮食、药品、器材没有得到补充,困难更大了。她动员大家咬紧牙关,度过暂时困难。工作人员和轻伤员喝稀饭,干饭留给重伤员吃;挖野菜、捉螃蟹,用以代粮充饥;用旧被单代绷带,纱布、棉花洗干净消毒后反复使用;工作人员忙不过来,发动轻伤病员照料重伤病员;缺乏西药,就请教老中医,采摘草药,想尽办法为伤员治疗。
熬过两个月的艰苦时光,妈妈才和部队取得联系,根据上级的指示,医疗组返回部队。这时,已有半数伤员治愈,重返前线去了。在全旅干部查党性时,妈妈被评为12个党性强的党员之一和“模范干部”。1942年5月1日,以治疗霍乱病人出色和干部团结搞得好等先进事迹,妈妈被授予“模范党员干部”的光荣称号。
整顿休养所
新四军第三师十旅,活动在淮海地区。那里地瘠民贫,交通不便,日伪“扫荡”频繁。十旅离师部较远,又隔着敌人的封锁线,所有伤病员都留在旅里治疗。
1943年11月,师部调妈妈、爸爸(刘德懋,新四军十旅兼淮海军分区卫生部部长)到十旅卫生部工作。妈妈曾担任过军、师卫生部休养所所长,但十旅卫生部休养所由该旅卫生部原医务主任、经过长征的老同志任所长,故决定她去当副所长。
妈妈到旅休养所后,立即巡视病房,看见伤员睡地铺,衣被久未洗换,屋里光线暗淡,通风条件很差,气味难闻。她了解到,所领导忙于行政事务,看护长不做临床工作,医护制度不健全,工作人员医学知识较少,医疗作风不扎实,消毒不严,检查治疗方法简单,久治不愈的患者不少。她顾不上休息,主动配合所长分析情况,制定措施,大刀阔斧地进行整顿。
在所长的领导下,她分管医疗护理工作。从改善病房条件入手,以身作则,不嫌脏,不怕累,带领群众,清扫卫生,给伤病员换洗衣服、被褥,到附近村庄借来门板、长凳,搭上病床,挂上床头牌,把病房整理得窗明几净,清洁整齐,秩序井然,病人的精神振奋。在医务工作方面,实行医护人员病室责任制,并建立查房、诊断、写病历、开处方和治疗、发药、护理,以及值班、早会等制度,建立了良好的医疗秩序。她还狠抓医护人员的业务学习,提高其业务水平,从根本上改善医护质量。同时,办起较好的化验室和手术室,从敌占区购买来药品、器材,改善了医疗条件。
经过两个多月的整顿,休养所的面貌焕然一新,成功地做了几个中等手术,治疗了几个久治不愈的伤员,成为淮海区一所较好的战地医院,受到领导和群众的赞扬。1944年,我军接连打了4个胜仗,每次战斗都有成百名伤员,医护人员日夜不停地做手术,出色地治疗护理工作,很好地完成了救护任务。1945年,淮海区召开群英大会,妈妈被评为“模范医务工作者”。
在辽沈战役中救死扶伤
1948年3月,妈妈在兴山中国医科大学学习结业,在外科理论和技术方面都有很大的提高,分配到东北军区第二纵队任野战医院院长。
为落实解放全东北的战略部署,卫生部门进行了组织整编和业务技术的训练。在第二纵队野战医院,妈妈组织全体人员进行战前技术练兵。她着重抓医护技术训练,政委负责政治思想教育,副院长负责行政管理和物资供应。经过一个多月的整顿和训练,模拟实战收治伤员的演习,大家的业务能力和工作效率显著提高。
在辽沈战役中,部队主攻锦州时,野战医院设在离锦州15华里的李子屯,连续奋战6昼夜,救治伤员3000余人。锦州解放后,她率领部分医护人员,又随部队向沈阳急进,跋涉10多天,冒着敌机的轰炸、扫射,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沈阳解放后,部队稍作休整,旋即挥师入关。刚进入山海关,妈妈患了痢疾,仍一不骑马,二不坐车,坚持徒步行军。她领导的女同志班获得了“模范班”的光荣称号。
天津解放后,妈妈组织力量,对留治的伤病员进行突击治疗。经过38天的紧张工作,在留治的800多人中,有640多人基本治愈归队,创造了最高的治疗效率。1949年“三八”妇女节,中南军区兼第四野战军司令部授予她“女同志模范”称号。
为革命鞠躬尽瘁
妈妈从事医疗卫生工作40余年,为无数战士医病治疗,却很少顾及到自己的健康。战争年代,她积劳成疾。新中国成立后,虽时常感到不舒服,仍不肯花时间检查、治疗。直到1963年,她患了结石性胆囊炎,在做摘除手术时,才发现患了严重的血吸虫病。
妈妈没有被血吸虫病和肝脏的变化所吓倒,没等血吸虫病治好,又忘我的工作。那时,她任解放军总医院副院长兼一部主任,经常身不离病房,每逢抢救危重病人,她必亲临现场指导,即使夜晚休息,遇有病危报告的电话,她就马上起床赶到病房去。有一次,一个农民患鼻疖肿引发败血症,住进医院,从白天一直抢救到第二天拂晓,她始终留在现场,全神贯注,寸步不离。
由于夜以继日地忘我工作,致使妈妈的病情不断恶化,在工作、学习时,常用手顶着腹部。医院同志几次劝她住院治疗,她都以“病房有重病人,没有时间”为由,继续坚持工作。后来,总医院党委做出住院治疗的决定,妈妈只好服从住院,仅住两个月,病体尚未痊愈,又带病出院工作。
妈妈担任总后卫生部副部长时,因在“文化大革命”中遭受迫害,身体更差了。1976年秋天,她为了消除“四人帮”的破坏结果,用两个半月的时间,到一个医院蹲点。当时她的白血球和血小板指标已不及正常人的一半,但仍坚持和医护人员同吃、同住、同工作,亲自给病人打开水、倒痰盂,坚持查病房。
这个期间,妈妈还担任全军计划生育领导小组副组长兼办公室主任等职务,对计划生育工作,历来抓得认真,过问具体。当她知道广州军区某部的计划生育工作抓得好,就亲自前往了解情况,并请该军的领导在全军计划生育工作会议上介绍经验,推动全面工作的开展。对计划生育工作搞得较差的单位,就给予具体指导,提出改进措施,促使这个军区的计划生育工作成为全军的先进单位。
妈妈的生活艰苦朴素,始终保持“大灶”的水平。1979年,她在住院期间,医生按病情给她开了标准较高的饮食,她怎么也不肯吃,总是说:“不要搞特殊化”。她从不讲究穿着,总是公家配发什么,自己就用什么,一把梳子,用了30多年,已经断了几个齿,还舍不得丢掉。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她在笔记本里写着:“我们的薪金是党和人民给的,要省吃俭用,也不要全留给孩子。他们自己有薪金,钱多了反而害了他们。节省下来的薪金,可以作为交党费和解决人民生活困难。”她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她生前将整万元的人民币交党费、整万元地支援灾区,前后捐献达25900多元。她从没向别人说过,家里也只有我爸知道这件事。
妈妈是一位在革命战争中锻炼成长的医务工作者,她一生是南北征战,一贯以白求恩为榜样,毫不利己,专门利人,对工作极端负责,对同志对人民极端热情。不愧是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解放军卫生战线优秀的共产党员、优秀女战士,更是优秀的高级干部。
刘朝平
上一篇: 怀念我们的妈妈王仪
下一篇: 我们的母亲 ——新四军女兵鲍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