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战争后期的三大战役,决定了我国的历史命运。离蒋家王朝“首都”南京最近的淮海之战,更使蒋党蒋军遭到灭顶之灾。我作为“华野”四纵一兵,不仅亲历了这场大战,还是在战场上“火线入党”的,也是本人历史的闪光一页。对于这一战役的大事伟绩,早已有人写过并载入了史册,我这里只说点战中小事,让后人知道些当时实况。
先说吃饭的事,战役开始时,我刚过17岁,正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最能吃的时候,曾经一顿连吃12大碗,约有三斤米的饭,创造了此生的最高记录。在1946年“苏中七战七捷”后,敌军大兵压境汹涌而至时,我军被迫先向苏北再到山东,几年中再也没见过大米。淮海战役一打响,由山东、河北、安徽和江苏等老解放区,纷纷赶来支援前线,特别是我老家苏中,竟用小车推来了成千上万担大米。我一见那白花花又香喷喷的米饭,第一顿一口气就向口中倒进了四碗,都是能装二三两米的磁铁碗,大家也是几年没见过米饭,都吃得不少。第一锅一下吃光,炊事员马上烧了第二锅,我还是四大碗,一会儿又刮到锅底。逼着伙房再烧第三锅,这回虽吃得慢了些,不过仍然是四碗。总算吃过了瘾,肚子撑满了,鼓得成了“孕妇”。因为在炊事兵烧第二、第三锅之间,都相隔约半小时,我们趁这空档,又干了别的事,一直在活动着,吃下的就被消耗和消化了,所以才能吃那么多。不过我们能吃得过瘾,靠的是人民群众大力支援,军粮充足,才使我军取得了淮海大战的全胜!
第二件事还是说吃。就在我们吃撑了的同时,被我军包围着的蒋军人员,可是饿苦了!包围圈里早已绝了粮,所有的牛马驴骡猪羊兔狗以及猫鼠,更别说是鸡鸭鹅鸽等等,全被人几乎连毛带骨都吞进肚子。即使有吃的也没烧的,什么柴草树木和破房子烂木头,连地下的棺材都被挖出来,成了最佳燃料。逼得蒋介石派飞机来空投大饼等熟食,可飞行员怕死不敢低飞,在高空中就往下扔吃的,却大都落到包围圈外,反使我军发了“洋财”。有一些丢到包围圈里头,官兵们就从四面八方一齐来抢,没抢到的气得开枪打,没打死的又被扔下的大包砸死了,我军也“趁火射击”,便使他们吃不上又活不成。空投飞机一走,我军又“逗弄”起当面敌军来,有的战士把大白馒头戳在刺刀尖上,从战壕里举得高高的,向里头喊道:“蒋军弟兄们,看到我们的大馒头了吧,还有大米饭呢,老百姓又慰劳我们,送来了大桶红烧肉,还热乎着呢!你们要想吃,就快过来吧!……”馋得那边的人,先是三个两个,接着五个八个,冒着枪弹炮火,更不管什么军令军纪,后来竟整排全连地,一边拍着巴掌,一边向我们喊道:“共军兄弟,不要开枪,我们投降来了!”一来先要吃的,边吃边说:“谢谢你们,可救了命了!……”
因为战场起义逃跑过来的蒋军太多了,我们把他们先带下前线,到二线后面才给开饭。只见那些蒋军官兵们,见饭就一拥而上抢着吃,有的用洋磁碗,有的用钢盔,有的用帽子,什么也没有的就用手捧着吃。因为人多太挤,炊事员就用大竹匾装米饭送来,这些“饿死鬼” 就更来劲了,竟把一个兵挤倒在竹匾米饭上,他一爬滚就混身都是饭,索性起来站到一边,从自己身上抓饭吃,那副狼狈相和吃上饭的兴奋状,使我们都掩口大笑。哪知他们有的人一下吃得太多太急,再一喝水竟被胀死和撑死了,这才使我们又限制他们,第一顿先少吃些,让肠胃恢复一下功能,以后再逐渐让他们吃饱。这些为了吃而战场起义的人,加上大量被俘的蒋军官兵,被带到我军后方,有的人还是想吃,当地人就乘机发点小财,做了些杂面饼子卖给他们。开始是一个“袁大头”银元,能买二三个,后来是一块钱一个,甚至几个银元才换到一个饼子。当兵的没有银元,只有“金圆券”,票面都很大,几百万、几千万元才能买一个。国民党军队失败,连银行出的票子也成了废纸,可见这几次大战,对老蒋的打击是多么大!
第三件事说说抓俘虏。淮海战场上俘虏多得不用抓。我军发起攻击后,因为敌军火力还猛,一个班十几个人上去,很快就打的剩了一两个。这最后的战士继续向前冲,一下逮到个敌兵,就把对方帽子一摘,换上自己的帽子,让他调转枪口,跟着自己冲锋。再有俘虏却没帽子换了,只把他们的“青天白日”帽花摘掉,让他们都听自己命令,最后竟抓到几十个,上百个甚至几百个。战斗结束时,他带着自己的大队人马,向指挥员报告并清点人数,再一一登记和编成班、排,成了我军的新连队。原来那个班的最后一位同志,也就成了新任的班长、排长甚至连级指挥员。我们部队有位后来成为全国人大代表的战斗英雄,最初就是这么上去的。他的“部下”主要也是他的俘虏,不过都被称为“解放战士”。我所在的四纵,就这样在战斗中“即俘即补”“以战养战”,虽然伤亡不少,人却越打越多,全纵队“解放战士” 的比重,达到了2/3甚至4/5,这使我们这支原来只有上千人的新四军游击队,到淮海战役后,已成为几万兵马的野战大军和正规陆军。等于是蒋介石不仅以自己的新式武器装备,更以自己的士兵与人员,充实和加强了我军,最后反而把他们自己几乎全歼并赶出了大陆。这一巨大的发展变化,正是我亲目所见并亲身参与的。
第四件事仍与俘虏有关。大战后期我奉命去收容和管理俘虏,主要是已放下武器的蒋军官兵。根本不用武装押解,我们只要招呼一声,就几百人和上千人自动跟了过来,大都是军官,尉官不算,各种校官甚至将军就不少。他们有人问我是什么“阶级”,我说当然是“无产阶级”,他说问的是军阶级别,我笑道反正比你大。他说我是中校,你就是上校了。我说你就是个将军,我也照样管你,因为你们都是我们的手下败将!他们只得叹气苦笑了。我带的这支队伍有军有民又非军非民,可谓“丰富多彩”“无奇不有”,有的裹着破毯子或烂被子,有的柱着拐棍或搭着别人,有个小个子却拖着件军大氅,有个老爷们儿竟套了件娘们儿小花袄,有的哭丧着脸,有的贼眼直转……他们随我走出包围圈时,看到一路都是其“弟兄”们的尸体,不少人的衣服被扒光了,看来还被野狗什么的啃过,只剩了骷髅和骨头架子,当时正是冬天,倒是没有腐烂,只有股臭鱼似的怪味,闻到就要作呕。我对跟着自己的人说,你们运气还不错,要不也是那样了。有人就拍马屁地道,你们“八路”救苦救难,也救了我们啦!正是这支队伍,出徐州时裹挟了大批政府人员和学校师生,有的还带着妻儿老小,在包围圈中也死伤饿冻毙了不少,这时才真的被解放了。其中有个十来岁小姑娘,既可爱又可怜,被我们十师文工队留下了,动员她当了我军的文艺小兵,长大后竟成了很受欢迎的歌唱演员,大家一直叫她“小俘虏”,竟成了她的“爱称”,现在已作为离休老干部,定居在上海。我们纵队文工团,也去挑选了一些有文化和艺术专长的人才,他们后来也都成为我的文艺战友。
在我的要好战友中,就有这么一位,这是第五件事了。他叫宫超,也是淮海战役中过来的,并且是连人带机枪和整箱子弹,真正战场起义而来。他是山东莱阳人,那儿原是八路军抗日根据地,他父亲是农会会长,自己也是儿童团的。1946年土改时,他父亲带头分了地主的地,国民党军带着还乡团打回来,父亲在阶级报复中被杀害了,才是娃娃的他也被当壮丁抓了,先关在青岛师管区,后被送上战场。淮海开战后他被编在机枪班里,他见班长也是苦出身,就悄悄对他说,八路和共产党都是为穷人的,我们不能打他们,接着又说服动员了班里几个信得过的人,就在夜里连武器弹药都带着跑过来了,机枪和子弹与其班长、弟兄们,被部队留下了,因为他年龄小个头更小,并且已有阶级觉悟,与敌人还有杀父之仇,就把他送来文工团同我在一起。有人以为他也是“解放战士”,他就庄严声明,我家在老解放区,我爹是革命烈士,我是带着班长和武器,战场起义过来的,从来不是俘虏兵。他与我一起呆了几年,成了最要好的哥们与伙伴。我在北京时,他转业后带全家来京住在我家。他在莱阳城的家,我也去过多次。如今他也八十多了,我们常常电话谈心,只是他老伴已不在,身体也不如我,自己出不了远门,但我们在心里仍然常常思念紧密相连着。
“华野”司令兼政委陈毅说过,淮海战役的胜利,是人民群众用小车推出来的。我就能证实这句话,我们吃到的大米饭、大馒头和打的大量炮弹、手榴弹等等,就是乡亲们拼着命送上来的。不过,我还想为陈司令这话再补充一句,算是第六件事了。这场大战所以胜利,也是我们文艺兵唱出来的!当时各部队在战斗中,都是战歌声伴随着枪炮声,既鼓舞了我军士气,又动摇了敌人军心;刚打了一个胜仗,马上就唱出一支新歌,这也成了淮海大战的一大特色。首功应属“华野”文工团,我们纵队刚打进碾庄,收拾了蒋军一个兵团,他们就唱出了 “捷报,捷报,消灭了黄伯韬……!”徐州守敌一看援兵无望,通往南京的津浦线已被切断,只得吆喝着全部兵马,不分军政文武与男女老少,倾巢出动,弃城逃命,仅有的一个“空档” 是河南永城方向,便几十万人马一齐奔了过去。我军一见敌人要逃,马上紧跟而上,就在这时,追击部队又唱开了:“追上去,追上去,不让敌人逃掉,不准他们喘气……!”歌声如战鼓似的,振奋和激励着追击的部队,“华野”和“中野”几路大军十几个纵队,从四面八方一拥而上,将逃跑敌人前堵后追,在永城陈官庄一带十几平方公里地面上,密密层层地截住又围上了,形成了一个巨大又拥挤的包围圈。正当敌人被打和挤得鬼哭狼嗥时,我军阵地上又扬起了既生动有趣地嘲笑了敌人,又使我军开心欢乐的新歌:“三个兵团,挤成一团,妄想逃过,长江南……!”歌中把他们的“剿总”司令杜聿明,还有几个兵团司令都点了名,要他们为保住老命,都向我军投降吧!淮海战役每一阶段的主要战斗,都由“华野”文工团以歌声作了“记录”和“总结”,更宣扬了我们的胜利。这批战斗歌曲,后来汇编为《淮海战役组歌》,
“华野”文工团也应召去了刚解放的北平,在全国第一次“文代大会”上,全体登台演唱了这一“组歌”,听得毛主席也大鼓其掌说道:“华野”部队仗打得好,歌也唱得这么好!认为都太不简单了。
当时我们也是这么干的。四纵文工团编成了几个小队小组,分到各个战斗部队,进行战场鼓动和活跃部队,编导组顾宝璋领我们去了十一师,我自己不仅编演了几个小节目,如为蒋介石的《瞎子算命》,嘲笑国民党的《猴戏》,还写了几段“三句半”打油诗:如“咱们打了胜仗,老蒋气得发狂,抓住茶杯出气,‘咣当’!/咱们打得漂亮,老蒋急断肚肠,宋美龄也挨骂,冤枉!……/老蒋老蒋别凶,还有几天发疯,马上你就垮台,送终!……”我又将这些
“诗”配上漫画,由团里油印小报发表了,和我编演的小节目一样,看得同志们都哈哈大笑。在将逃跑敌军都围上后,包围圈外的一线阵地上,挖成了四通八达的战壕,又深挖了几个加固的大隐蔽部,洞口挂上“火线俱乐部”的大招牌,按班、排轮流进去看表演节目,什么快板、说唱、活报、相声、对口词等等,一个接一个地上。我们的幻灯组,还及时搜集材料,表扬所在连队的战斗英雄和好人好事,一一画成了幻灯片,各班排轮流来看,洞口上也挂了牌子,标明这是“战地土电影院”。常常是上午才发生的事,下午就上了“电影”,引得战士们都想也到“电影”上露露脸。1949年的新年元旦,我们就是在淮海战场上过的,我们在战壕交通沟胸墙上,贴满了红绿油光纸的标语口号,又让战斗英雄和立了功的同志,都戴上了红花,甚至披上了彩带,还找来不少锣鼓乐器,使阵地上不仅锣鼓喧天,又歌舞音乐演奏声不断,把战场也搞得红红火火又热热闹闹,与对面被围蒋军阵地的死气沉沉,成了鲜明对照。把战场鼓动与战地文化搞得如此活跃丰富,特别是在大战同时,又出现了那么多优秀作品和节目,这应该也是淮海战役中的一大特色。不过这已经不是小事,而是应予大书特书的了!淮海大战最后有件大事,即被蒋军称为“徐蚌会战”的最高司令官,也是当时刚刚公布的国民党战争罪犯之一的杜聿明,被我们四纵十一师后勤卫生科的通信员,仅凭他一支步枪和一个徒手的战友,把这个“头等战犯”级的司令长官,及其随从副官卫士等一伙人,一声吆喝后就全部活捉了!第一个审问他的我军首长,是十一师政治部陈茂辉主任,从杜聿明等人那里缴获的武器之类,也由陈主任验收了,这都作为我所在部队的历史功勋荣誉载入了史册。生俘杜聿明的故事,几十年来在各种书刊报中,翻来覆去不断见到,我也不再炒这“冷饭”了。不过这一大事后边,另有一件“小事”,并且是个除我以外,可能从来不为人知的军中秘闻,为了不使此事就此湮没,我只得在这里予以披露了。
原四纵十一师政治部陈主任,后来一步一步一直升到了23军政委,他与其夫人薛峰同志,
同我一向友好密切,我就成了他们家的常客。上世纪50年代中期,有回我又去时,只有他夫人在。她悄悄问我,会不会拆卸擦洗手枪,我说可以,她就拿出了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宝贝”东西,打开一看,竟是一支奇特的手枪,全部镀成银色,十分小巧精致,她说这是杜聿明专用的防身武器。从淮海战役杜被俘后,这些东西先放在他们家,这支手枪很特别,也很好玩,就被她收藏起来。她让我帮她拆开,好好擦洗一下。哪知我接过后,怎么也摆弄不了,连弹夹都取不出来,枪身更根本拉不动,原来它早已锈成了一个铁疙瘩。我和她为此都很遗憾,她怪自己一直没有拿出来,也从来没有擦过,竟锈为废铁一块;我既为她让我见识了这件珍奇武器而高兴,又为自己对此无能为力而惭愧。当时北京正建造军事博物馆,已向全国全军征集文物,我建议她捐献给“军博”去,她说只能这样了。但我后来再没与他们提过这事,只是几次参观“军博”,并未再看到它,军博收藏的各种武器,特别是中外各式手枪的图录中,也没有这件重要的“文物珍品”。在徐州的“淮海战役纪念馆”中,我看到关于“战犯杜聿明”的收条,却也没有这支手枪。我估计是当年陈主任夫人悄悄留下的,别人包括首长自己可能就没留意,而薛峰同志这么做,已违犯“三大纪律”的“一切缴获要归公”,过去没有交,以后交没交,就很难说了,好在除了我,谁也不知此事。如今陈政委与其夫人都已去世,这件文物的下落,就更成为历史之谜了!只请陈政委老俩口在天之灵,原谅我这个老部下,在这里“泄”了他家这个“密”。
蒋军“徐蚌会战”的最高指挥官,“头等战犯”杜聿明被活捉了,也就以我军的全面胜利,宣告了淮海战役的正式结束。围歼敌军的各部队陆续撤离战场,我们纵队奉命到徐州北面集结待命,文工团的人也一一回到了原单位。当我们通过徐州要去新驻地时,团里的司务长“黄大炮”,不知走了什么门路,竟去火车站联系到一节车厢,说是让我们都开一回“洋荤”,坐火车去不用行军走路了。我们连续奋战了几个月,都正又累又困疲劳极了,特别是我从长江边乡下来,从没坐过火车,当然喜出望外,异常兴奋地随队而去。哪知上的只是一节棚车,里头什么也没有,顶上还有破洞。我们团原有五六十人,这次战役又增加了一批“解放”来的新同志,总共已近百人,加上不少东西,一节车厢怎么也挤不进了,有的同志就爬到车顶棚上面,开始还以为很“风光”,天黑后一开车,个个冻得直叫唤,可是又下不来。顶上的人还划了火柴,从破洞中往下扔,说是放“照明弹”了,虽有乐趣却很难受。我们这节车厢挂在一列货车上,走一阵又停一阵,一路叮里当郎又摇摇晃晃,既被挤着又被尿憋着,还不如行军来得痛快。走走停停好容易天亮时,在一个叫韩庄的小站全部下车,一问离徐州才几十里路,要是行军来也走到了,白白地受了一夜罪,都说上了“黄大炮”的当。可是这是我生平首次坐上火车,应是本人的“历史大事”之一,也在此记录如上。这篇回忆的开头处,提到我的“火线入党”,这对个人确是件大事,但在全军却算不上了。当时我正在前线连队,确确实实是在淮海战场上,于1949年1月1日一大早,极其庄严认真地打了入党报告,可是我的入党手续,必须由纵队文工团党支部来办,这就得到战役结束,我回到纵队部以后,才能被正式接受办理。大战一完,我部开赴徐州北边的峄县,将在那儿休整,更进行了全军的大整编,各部队都统一成为正规军,我们四纵被编为第23军,“华野”也改称为“第三野战军”,仍由陈毅、粟裕指挥。在此期间各单位抓紧评功庆功,调整人员并速办大量入党申请等等,其中就包括了我的。让我马上填写了正式的《入党志愿书》,是个只有64开大的小本本,封皮上印着大红色有镰刀铁锤加五角星并有“中共”二字的党旗,我工工整整用蝇头小字写上了自己的姓名、籍贯、家庭情况、个人经历等等,更重申了入党愿望。介绍人和小组意见都说,我在战斗和工作中主动积极,受到了大家和连队好评,又迫切要求入党。接着,又让我列席支部大会,再次重述志愿,检讨自己的不足,并听取大家意见。后来,大会一致通过,还由支书签署定论,既肯定了优点,又指出了毛病。最后,呈报上级党委审批。这时已过2月,一到3月就接到命令,焕然一新又兵强马壮的23军,浩浩荡荡挥师南下,直奔我老家苏中泰兴,驻扎在长江边,进行渡江训练,准备“打到江南去,解放全中国”了!就在这时,忽然通知我参加支部大会,原来我已被批准入党了,日期是“1949 年4月6日”,距我在淮海战场打入党报告,已过了3个月零5天,我也在新的“火线”,即渡江大战前线上,终于如愿入了党!
我的入党,其实已晚,只因我的“死脑筋”,才耽误了自己党龄。从我十岁上下,稍懂事
时起,就在已是地下党员的父亲指导下,和我的堂兄表姐与私塾同学一样,分别为党放暗哨、贴传单、转情报、搞侦察和作宣传,他们在十四五岁时就秘密入了党,又大都是我父亲发展的,也许因为我还小,他只让我偷读了革命书刊小册子等等。到他不幸被捕,我家又被敌人烧了,自己逃到新四军后,由于原是个乡下野小子,不只自由散漫,还常调皮捣蛋,后来又有了什么“自由主义”“个人主义”等等,不断作检讨挨批评。我从党章中看到,年满十八才能入党,就死记了这一条,心想到时候肯定入得了。所以直到1949年元旦,我正进入18岁年限,这才立即提出申请。哪知又起了个大早,却赶了个晚集,好在是在生我养我的家乡土地上,使我这个老战士,又成了个新党员,正是以此身份职责,终生是解放大军一员。这在全党全军和全国,当然算不得什么,可是对于我个人,怎么也是大事一件,所以才在此也记上这一笔。
一师分会 洪炉
上一篇: 武警指挥学院教授李文庆兵略里的格子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