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河南东部“水东”的名字,同一段悲壮历史紧密相连。
1938年6月,蒋介石为阻挡日寇进攻,下令炸开郑州花园口黄河大堤,凶猛的洪水向东南方灌入淮河,给豫皖苏人民带来巨大灾难。
1941年3月,中国共产党睢杞太地委决定重建独立团,并将改道的“新黄河水道“以东的睢县、杞县、太康等周边的广大平原地区(始称睢杞太地区),统称为“水东地区”。
抗日战争时期,“水东地区”活跃着一支新四军部队。被誉为“水东骄子“的王广文曾长期在该地区工作,并先后任水东独立团副团长、团长。王广文在当连长时曾被新四军游击支队评为模范连,彭雪枫将军亲自给他颁了奖。当团领导时,他作战英勇、身先士卒,获得“无坚不摧王团长”的赞誉。王广文一度成了当地传奇式人物。
解放初期,王广文参加过西康剿匪;抗美援朝时曾任志愿军后勤部运输部部长;此后,他长期从事军院校的领导工作。
“杜岗”初见彭雪枫
抗战初期,王广文就知道彭雪枫将军的大名,并十分仰慕他“年轻、英俊,既有文采,又有武略”。1938年初秋,王广文带领部队来到西华,数日后,接上级通知,10月20日从河南确山县竹沟来的东征部队和从豫东水东来的部队,要在河南省扶沟县的杜岗村召开一个会师大会,大约能有上千人参加。王广文和战友们既高兴、又十分新奇,自3支队成立以来,还从未开过这么大的会呀。
几十年后,当王广文回忆起这次大会时,仍十分激动、且记忆犹新:开会那天天气晴朗,我们的部队虽然因为艰苦没有统一的军装,只能穿着杂色便衣,但士气昂扬。我们很早就来到会场,会场设在杜岗村东北角的小树林,台口向东。台上横幅的一行大字“庆祝三军会师暨新四军支队成立大会”,迎着初升的朝阳十分醒目。来自各地方的兄弟部队,一个方块一个方块坐得整整齐齐。虽然限于会场纪律不能随便与他人打招呼说话,但大家眼神中都流露出兄弟般的情谊。忽然,不知从哪里发出一声呼喊,“欢迎××部队唱个歌好不好?”大家齐声欢呼,爆发出一阵阵热烈的掌声。你拉一个,我唱一个,整个会场顿时沸腾起来,战士们高昂的抗战歌声,此起彼伏……
当各队正唱得起劲,大会组织者挥手示意大家静下来,大会开始。首先由萧望东、吴芝圃等领导讲话。当听到“请彭雪枫司令员给大家讲话时”,王广文一边热烈鼓掌,一边使劲昂着头紧盯台上,只见一位身材魁梧的军人从首长席上站起来,大步走上台……
王广文后来回忆到:“他(彭雪枫)清癯的面容,不胖不瘦,白皙的脸色略显红润,两只大眼炯炯有神,健壮的身躯坚实有力。”
彭雪枫司令员宣讲了当前的抗战形势和党的任务,讲了大力开展敌后游击战争的方针策略,讲到沦陷区人民对共产党及其领导下的军队所抱的希望和要求,讲到今天到会的各部队合编的意义和各方面的职责。彭司令员还特别强调,各个部队一定要搞好团结,互相学习,配合作战。王广文说:“他(彭雪枫)讲的话像一盏明灯,一下子就照亮了指战员的心。又像一盆烈火,使我们顿时热血沸腾。”
这次大会,正式宣告了新四军游击支队的诞生!后统称为“杜岗会师”。王广文遂被任命为3大队7连连长。
“杜岗会师”加强了共产党对豫东地区抗日斗争的领导,使分散在豫东各地的人民抗日武装迅速汇合起来,形成一支规模较大的抗日队伍。她在新四军4师及豫皖苏边区革命史上,具有重大的历史意义!
杜岗整编后,新四军游击支队开展了大规模的练兵高潮。
大练兵获得嘉奖
“杜岗会师”整编后,游击支队为每个指战员发了新四军臂章、胸章,原来的地方游击队成了“正规军”,军政训练便被提到各部队重要日程。
王广文每天黎明起床,最先到操场指挥训练。他理论联系实际,勤学苦练,使得部队训练热情高涨。战士们表示:为消灭日本鬼子,给新四军增光,一定要练好兵!可王广文怎么也没有想到,彭雪枫司令员竟会亲临他们连队指导练兵。
一天,王广文正带领连队,为大家指导队列练习,忽然彭雪枫司令员出现在训练场。王广文以前曾听说过,国民党军队的高官如到基层部队,必定会兴师动众,下面部队也要做好殷勤接待的准备。共产党军队虽然不同,但像彭司令员这样的高级将领,忽然出现在训练场上,还是让他好一阵紧张。王广文稍作镇定,大声喊出“立正!”,转身大步跑向彭司令员,行了个军礼。彭司令员还礼后,向王广文和战士们轻轻摆摆手,示意大家继续训练,他在一旁默默观看。在彭司令员面前,王广文更加严肃认真,对战士们的动作要求,一丝不苟。
过了一会儿,彭司令员缓步走向队列,亲自纠正了个别战士不够标准的动作后,转过身对王广文说:教练员不要光喊口令,还要随时纠正战士们做错了的动作;队列训练首先要求每个战士把动作做准确,整齐划一;训练不要光图形式,要讲求实效。
王广文在回忆这段往事时写道:那时候,我的一点军事知识还是参加革命前在一个训练班里学来的,形式主义味道很浓,经彭司令员一指点,我立刻明白了自己的缺点及其根源,以后的训练中随时注意克服这个毛病,坚持以实战需要练兵的根本。
1940年夏,新四军游击支队进行大整训。王广文按照彭司令员教导的“练为战”的训练方法,从实战出发,带领连队苦练硬功夫,队列、队形、军事常识、打靶、投弹、刺杀、跨越障碍、乃至土工作业等等。训练中,指战员们个个生龙活虎,自觉苦练,全连在军事训练中取得良好成绩,荣获了全团总优胜。随后,在支队组织各团优胜者大比武中,再被总部评为“支队模范连”。彭雪枫司令员亲自为他颁奖,鼓励他:“要谦虚谨慎,戒骄戒躁,发扬传统、保持光荣。”
回忆起彭司令员抓军事训练,还有一件事令王广文记忆尤深。1938年11月初,新四军游击支队在彭雪枫司令员率领下渡过黄河东征,在动员部署时,他特别强调了大部队长途行军的注意事项。那时,游击支队刚组建不久,大部分战士出身农民没有经过正规军事训练,1000多人的大部队在敌人眼皮子底下长途行军,有时还要在不熟悉的地区夜行军。其间,各战斗分队之间如何联络?如何保持行军序列?如何避开敌人如何保密等等,都令王广文和他的战友们焦虑。彭司令员好像早就看出大家的心事,像启蒙老师一样,一点点讲行军细节,讲注意事项,解开指战员心中之结。这样有目的性、实战性的教学,让大家受益颇深,保障了大部队长途行军及东征的胜利!
坚持“水东”杀敌寇
新四军6支队撤离睢杞太地区后,敌人猖狂一时。司令部派王广文返回水东。临行前,彭司令对他说:“你回睢杞太地区人地两熟,有利于睢杞太的革命斗争,要发挥优势,狠很地打击敌人,保护住睢杞太这块土地对整个革命斗争是有利的。”王广文就任睢杞太独立团1营营长,教导员为刘永光,副营长是王秉章。他们团结战斗,机动灵活,密切联系群众,使一营成为一个坚强的战斗集体。
1940年的一天,为纪念“五卅”运动,独立团在太康县西北小范庄召开大会,到会军民数千,部队借此宣传抗日,检阅武装。可就在即将要宣布开会时,忽有消息报来,日军300余人,乘卡车12辆,载着钢炮,直向会场扑来。王广文沉着果断,即刻指挥应战,孙其昌带领2连迎敌而上,部队及时掩护军民转移,避免了一场重大损失。
为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王广文率独立团一部夜袭睢县夏楼,击毙白庙伪区长夏西玲,为民除了害。当年秋天,他带1营进入太康县西清集、马屯一线,开辟了水上抗日根据地。
1940年12月,顽军向我水上抗日根据地发起进攻。团长兰桥、政委孔石泉奉命率领独立团沿黄河向豫皖苏靠拢。国民党顽固派汤恩伯率13集团军向新四军6支队发起进攻,睢杞太地区一时处于困境。王广文和马玉堂奉命继续坚守敌后,遂建立睢杞太独立营,两人分别任营长和教导员。他们沉着机智、果敢对敌,战胜了重重困难,为保存革命力量与敌巧妙周旋,积小胜为大胜,坚持战斗在睢杞太地区。在斗争最紧张之时,王广文将部队化整为零,白天分散帮老乡干活,宣传、发动群众,夜晚集合起来奇袭敌人。这段时间,部队不仅没有受到损失,还扩充了几十名新战士,更增强了抗敌信心!
率部为民保麦收
1943年初夏,“水东地区”的麦子成熟了。百姓们好不容易熬过日寇大扫荡和青黄不接的苦日子,眼望着地里金灿灿的麦穗儿,似乎又看到一线希望,就连逃难在外的人,也开始返乡准备参加麦收。
根据往年经验,每到这个季节,鬼子汉奸又要下乡抢粮了。为确保老百姓能收获自己播种的粮食,水东地委和王广文所在的独立团提出:“快收、快打、颗粒归仓”的口号。独立团派团领导各率一部保卫老百姓麦收。王广文带领两个连到杞县于镇一代活动,他立即召集两个连的指战员,开了个“保卫老乡抢收夏粮动员会“,要求大家随时做好战斗准备,同时积极帮助老乡抢收麦子。
一日,王广文带着大家在于镇杨屯、后杨屯帮老百姓夏收,忽听到报警的枪声,他大声命令部队全速赶往响枪的地方。指战员们迅速放下镰刀拿起枪,跑步赶往事发现场。只见一群伪军发疯似得,一边嚎叫着吓唬老百姓,一边把老乡们割好的麦子往他们带来的马车上装,老百姓跪地苦苦哀求,反遭伪军谩骂还被拳打脚踢。王广文见状高喊一声“打”,并带头冲向敌人,战士们在麦地里和伪军展开搏斗。不一会儿,这伙伪军丢下部分尸体狼狈逃窜。战士们说,这帮王八蛋也太不禁打了,老子刚打上瘾,他们就逃了。王广文告诫说,可不要大意,今天要是有日本鬼子来抢粮,仗可就没这么好打了。
几天后,王广文带部队到朗智岗镇一代活动。侦查员来报,鬼子和汉奸正在杨屯村抢粮。当他率部队赶到时,鬼子汉奸已把粮食装满几大车,正准备拉走,王广文遂命四连正面攻击敌人,三连迂回敌后包抄。敌人腹背受敌躲进旁边的高粱地,指战员们紧追过去与敌展开白刃战,经一番激烈搏斗,敌人扔下一地死尸和粮车逃跑了。战斗结束后,百姓们跑过来帮助抢救伤员,一位老人拉着王广文的手称赞道:你们真是仁义之师啊!
就在当天,杨屯村有十多名小伙子参加了王广文的新四军队伍。
巧计端敌窝
水东独立团的老战士们都说,王广文打仗善用一个“巧”字,面对数倍于我的敌寇,王广文总是能“巧计出胜招“。
1943年秋,时任副团长的王广文奉命带领二营去睢县王行村一带活动,盯住了伪警察盘踞的那座望京楼。此楼是这一带的“制高点”,占据着重要的军事位置,因此成了当地伪警察的重要据点。
王广文先环顾四周地形,命令部队隐蔽在远处的高粱地里。早已摩拳擦掌准备战斗的指战员们,疑惑地望着王广文。如今的水东独立团,已不是头些年反扫荡时敌强我弱的态势,队伍发展很快,还打过几场硬仗,成建制的鬼子都不在话下,更何况区区一伙伪警察?!王广文看出大家的不解,可没多说话,他加重口气下达命令,“快隐蔽,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行动!”战士们只好先埋伏下来。
一位刚上任不久的连长凑过来小声说,“副团长,只要你下令,我们一个冲锋,这伙伪警察就玩完。可……”
“我的连长,难道你不想不费一枪一弹就把这些伪警察摆平?”
那位连长皱皱眉,还是弄不明白。
“这样吧”,王广文说,“我去走一趟,这里由你指挥,密切注意王行村方向,一见有人挥舞白旗,就向王行发起进攻。”
“是”!虽然不知道副团长有什么高招,可连长必须服从命令。
王广文走后,部队一直隐蔽在高粱地里,到中午了,仍不见王行方向有什么动静。大家担心副团长的安危,纷纷要求前去打探消息。忽然有人喊,“连长你看,有人在村口挥舞白旗了”。连长随即大喊一声,“同志们冲啊”,便率先冲了过去。
王行是个没有寨墙的村庄,战士们冲到寨门时,发现寨门前的吊桥已经放下,战士们来不及多想,冲过寨门,冲进村内……没有想到的是,整个进攻中竟然没遇到任何抵抗。战士们包围了望京楼,连长大喝“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枪,都给我老老实实出来!”
话音刚落里面走出一个人,大家定睛一看,竟是王副团长!
王广文哈哈大笑,“你们快进去捉俘虏吧,都摆平了。”
连长半信半疑带着战士们冲进去,只见那些伪警察一个个喝的烂醉如泥摊在凳子上或是地上。他们的枪,全部被集中放在一个角落里,几个村民手持铁锨、斧头看着他们……事后大家才知道,部队还没到王行之前,王广文副团长就精心设计好了一盘局。
敌人大扫荡后,这里成了所谓的“模范县”,望京楼的伪警察得意忘形放松了警惕,而王行的老百姓却在党的组织下,团结起来和敌寇进行“地下斗争”。王广文在那一带威信很高,他凭借丰富的对敌斗争经验,依靠当地的党员和人民群众,打着“犒劳警察”的旗号,带着几名精干的党员村民,端着几坛酒进入望京楼,挨个灌倒这些伪警察,一枪不发就智取了望京楼。
事后王文广诙谐地说,“可赔了几坛好酒呢。”
4师分会 陈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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