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为了打开浙东敌后抗日局面,建立浙东抗日根据地,党派谭启龙、何克希、刘亨云、张文碧等领导同志到浙东,组建浙东区党委,成立了“三北游击司令部”,统一领导浙东全区抗日武装,此时,浦东部队开始集中调往浙东。我1941年在浦东参加了浦东抗日游击第5支队,后在第5大队任指导员。1942年7月,5大队在周大队长,朱副大队长的带领下,渡过杭州湾,来到浙东,整编为浙东游击司令部特务大队,我任1中队指导员。回顾在浙东的战斗岁月,解放梁弄镇的攻坚仗是最难忘的。
梁弄镇位于余姚县南山区,为四明山区之咽喉。附近山区土产皆汇集于此出口,而各种日用品也从这里流入山区,故商业繁盛,为余南山区的唯一重镇。在反顽自卫战开始前,我主力离四明山区去三北时,汪伪第10师37团1营约二百余人乘隙盘据,构筑据点,并在狮子山上设置堡垒,控制了梁弄制高点黄家祠堂。在民众教育馆修建明碉暗堡,外面还有铁丝网,竹笆,麓柴,壕沟等层层障碍,自吹为中国之“马奇诺防线”,“固若金汤”。以此设立税卡,强征暴敛,鱼肉人民。魏军还不时出扰,抢劫奸淫,其丧心病狂,实在是罄竹难书。山区人民的生活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为了消灭梁弄敌伪据点,拔掉四明山区的“钉子”,应四明百姓的要求,浙东纵队领导决定在1943年4月下旬攻取梁弄镇。
在纵队首长统一指挥下,3支队和特务大队等部队参加这次战斗。3支队在支队长余龙贵指挥下,由都曼林中队长率领的4中队攻打狮子山伪2连,以控制粱弄的制高点;3支队6中队在铁猫山附近,负责余姚方向警戒,以便阻击援敌。在特务大队周振庭大队长的指挥和特务大队重机枪中队支援下,3支队1中队由陈文鹤中队长率领,配合黄玉的特务大队1中队,攻打盘踞在梁弄黄家祠堂的伪营部和民众教育馆的伪1连之敌。
4月22日晚,部队分别从杜徐,小岭等地出发,奔袭梁弄,计划在拂晓前合围接火。当晚出发时,天气晴朗,明月高挂,照耀着山区的崎岖小道,像是指引着我们前进,越过了几条山岭后,月光渐渐被乌云掩蔽了,紧接着下起雨来,雨越来越大,给我军夜间行进带来不少困难,但下雨天黑,也有利于我隐蔽接近敌人阵地,拂晓前各部队均按时到达指定位置。当开始进攻时,天空又是雨过月出,明月仿佛为我军进攻挂起了照明灯。
战斗是3支队4中队先打响的,他们采取了偷袭夜摸的战术,一枪未发就全歼了狮子山东侧无名高地的敌人一个班,随即向狮子山主峰发起强攻,4中队先后发起了三次冲锋,越过了敌人设置的四道障碍线,战斗中排长张懋公、副排长杨忠等同志英勇牺牲,付出伤亡20余人的代价,终于占领了狮子山主峰,控制了对梁弄的制高点,置敌于不利的地位。
在周大队长指挥下,我们特大1中和三支1中攻打黄家祠堂敌营部和民众教育馆一连守敌,原打算在拂晓前攻下,但由于梁弄的守敌已有准备,当特大1中队发起进攻时.敌人在明堡暗碉内的火力一齐向我猛射,给我进攻部队造成极大困难。突击班一个组攻不上去,章可交同志负伤,沈华同志牺牲。班长曹福带领机枪手朱雪楼的一个突击班,越过敌人壕沟,冲破竹篱笆,剪断了铁丝网,又遇上了敌人设置的木栅。朱雪楼抱起机枪向敌射击,因为是夜间,火力光不断暴露,朱雪楼同志不幸中弹牺牲。曹福林一跃而起,快速接过朱雪楼同志的机枪。转移阵地后继续向敌射击。在中队长黄玉同志指挥下,6班长朱金根用干柴浇上大油火烧敌人设置的障碍物,3排长傅燮生带领全排越过竹篱笆、铁丝网和壕沟,继续向敌人碉堡发起进攻。傅排长在冲锋时不幸牺牲,朱金根同志也身负重伤。中队长黄玉同志立即跃到碉堡下,利用一个坟墩,继续组织火力,指挥部队攻击,不料他右腿中弹负了重伤。卫生员在给他包扎抢救时,卫生员杨明、大队副刘友清也负了伤,周大队长听到中队长负了重伤,立即组织两挺重机枪,向敌堡猛烈扫射,可是敌人火力很猛,担架还是上不去,最后由通讯员卫金林和姚炳坤等将两人背下火线,部队交由我负责指挥。
当时何克希司令员亲临战场,他看到一中队进攻受阻的情况后,立即要政治部派来了张浪同志,把政治工作做到火线上。将战士们为中队长负伤,排长牺牲产生的悲愤情绪转化为仇恨敌人的战斗激情,喊出“为死伤同志报仇,不打垮敌人誓不罢休!”的战斗口号,鼓舞战士们的斗志。
天大亮后,部队转入战壕内,当地政府和老百姓组织抬伤员,给部队送水送饭。上午,刘亨云参谋长将1中队的一个班交由我负责,留守在已占阵地上,执行监视任务。其余归并3支队1中队,在周振廷大队长的统一指挥下,构筑了重机枪阵地,刘发清副大队长组织了一挺机枪,并让通讯员顾志清将几枝步枪装上了枪榴弹筒。
下午一时许,周大队长一声令下,各种火力一齐射向敌人。3支队1中队的女卫生员宋丹辉很勇敢,她冒着枪林弹雨冲入阵地,在火线为伤员包扎和抢救,后被誉为浙东第一个女英雄。特务大队1中队利用拂晓前攻击时熟悉的地形,一鼓而上,吓得敌人如惊弓之鸟,顾不得还击。
到了下午4时,余姚、上虞的日寇20余人率伪军150余人,分两路来援救被困之敌。一路从余姚经青雁岭而来,被我3支6中和3支4中的两个班已有准备的伏兵击退;另一路自上虞经永和寺、沈湾一带,沿山直插进来策应被围之敌,遇上了我教导队的一部份兵力,以火力阻击,推迟了援敌的增援。此时,我部已占领敌军营部和连部所在地所有的周围高地,战斗一直到傍晚七时才结束。
历时16小时,摧毁敌人的大小碉堡10座,毙伤敌伪官兵40余人,伪营长张子清及伪—连连长均改装鼠逃;伪二连连长顾和生颈部负重伤。俘伪上尉医官1名,中、少尉服务队员3名,排长、文书及士兵40余名,伪(上)虞梁(弄)办事处主任等数名;缴获机枪一挺,步枪50余支,驳壳枪九支,弹药数千发,刺刀50把,钢盔54顶,药品4大箱,大衣8件,军粮数千斤。还有军用地图、制服、布匹、文件等三十余担。残余敌伪军于24日清晨全部在敌增援部队的掩护下逃窜,我军遂全部占领梁弄。
25日,中共浙东区党委、纵队司令部、政治都等领导机关进驻梁弄,群众送来大批慰劳品。并集合400余民工,会同部队将梁弄镇所有的碉堡、鹿柴、铁丝网、战壕、防守工事全部平掉,军民热烈庆祝战斗的胜利。
梁弄战斗的胜利,为以四明山为中心的渐东抗日根据地奠定了基础。这是浙东部队第1次打敌伪据点的攻坚战的胜利,它使敌伪感受到威胁和胆寒。正如何司令在战后致伤病员的慰问信中所写的:“使一切想依碉堡工事来防止我们进攻的敌伪要重新考虑,使他认识抗战的为国家为人民的军队,是所向无敌的……,在浙东的战斗史上,已经写下了光辉的一页。”
为了歌颂梁弄战斗的胜利,当时在根据地流行着一首名为“梁弄之战”的歌曲,尽管几十年过去了,我依然记得它的歌词:“姚江的南岸,四明山尖巅,松竹的林间,盘踞着民族的叛徒,敌人的走狗,想摧毁这庄稼和园田,要使善良的人们,永浸在不见天日的深渊。那一天,光耀的刺刀,爆炸的榴弹,连珠的机关枪,向着梁弄咆哮,一冲战壕铁丝网,二冲碉堡敌营房,不管那,坚壁的顽抗,永不能阻止所向无敌我们的战士进攻,把敌人赶出了梁弄,使他们尝饱了3、4、5支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英勇。我们不怕困难,我们不怕牺牲。坚持敌后斗争,为争取自由中国的新生!”这首歌,唱出了梁弄攻坚战的气势,鼓舞着浙东军民团结战斗,从胜利走向胜利。
浙东分会 吴锡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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