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们、连云港的父老乡亲们:
七十五年前,我出生在这片英雄的土地,是滨海的乳汁和煎饼把我养大,我永远不忘沂蒙山、连云港的养育之恩,我永远想念着千千万万位红嫂妈妈。很高兴在金秋十月这个宜人的时节,再一次来到我的父亲谷牧曾经工作过、战斗过的地方,与连云港市和各研究会的领导、专家共同纪念连云港解放70周年。我也借此机会缅怀父亲的革命生涯,谈谈父亲的连云港情结。
我的父亲谷牧有着深厚的连云港情结,这里的山,这里的海,这里的街巷,这里的人民一直被父亲深深眷恋。他曾两度在连云港任职。早在抗日战争初期,父亲任国民党112师地下工委书记,为连云港保卫战立下了不朽的功勋;连云港解放初期,父亲身为华东局秘书长、华东局直属滨海地委书记兼任了中共新海连特委书记、警备区政委;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身为党和国家领导人的父亲,又先后四次视察连云港,亲自指导连云港的港口建设和对外开放工作。父亲曾多次在公开的场合讲到“我对连云港确实有特殊的感情。”有感情是因为父亲曾在这里战斗,在这里奉献。抗日山,埋葬着他的多位好战友,是他们一起用热血换来了滨海地区的解放;新海连是父亲解放和接管的城市,接管时,他风华正茂,大刀阔斧,短短几个月就和当地民众一起勾画出一个新社会;他曾经给我们讲孔望山的故事,我们能感受到他发自内心对儒家文化的喜爱;他也曾给我们讲《西游记》的故事,在花果山的山壁上还有他的题字;他最喜欢的是连云港的海,他喜欢在那里凝思,在那里远望。我知道,伫立海边的父亲,心里总是波澜壮阔,海港建设的梦、对外开放的梦、强国富民的梦是父亲孜孜不倦的追求。
新中国解放前和解放初期,连云港名为“新海连”,父亲曾把我和奶奶接到新海连去生活过一段时间,其中心城区由新浦、海州和连云三个部分组成,属于滨海地区,我的父亲在这里战斗生活了十年。之前,他一直从事“地下党”工作——在北平左联开展学生爱国运动、在东北军搞“兵运”、亲历西安事变、介绍万毅入党……父亲一直在抗日的最前线,在烽火中刀尖上摸爬滚打。到了滨海地区工作战斗后,父亲从“地下”走到“地上”,那十年岁月,是父亲从26岁到36岁的十年,多么美好的人生年华啊!怎么能不让人留念,怎么能不让人怀想?
晚年,父亲躺在病床上时,依然喜爱听沂蒙小调。他在回忆录里深情地写着,“是滨海的革命斗争锻炼了我,是滨海的小米、煎饼养育了我,是滨海的人民掩护了身负重伤的我,我一直想着那方土地,想着那里的人民!”谷牧是听着沂蒙小调走完他革命的一生!但是他的魂永远留在滨海。谷牧不仅是子女的骄傲,也是滨海人民的骄傲!更要感谢连云港的父老乡亲,是你们在革命斗争中,为党和国家培养了一位副总理,一位改革开放的重要领导人,谷牧永远和连云港人民在一起!
1948年11月初,我的父亲按照陈毅元帅的指示,率两个团的滨海部队,进取新海连。在淮海战役打响之前,蒋军李延年部仓惶撤退,我军紧紧追歼。11月7日,父亲带兵进入海州、新浦。8日,父亲率部与华中解放区的淮海部队协同,一举歼灭残敌3000余人,新海连成为淮海战役中解放的第一个城市。9日,解放军新海连军事管制委员会成立,父亲任主任。
谷牧到连云港后,对这里的历史文化和人文风物,进行了全面了解。徐福、糜竺、蔷薇河的漕运、陇海铁路的开通……研究这座城市的目的是把这座城市接管好。首要工作是制止哄抢,稳定社会秩序,接管境内国民党军政机关和铁路、港口、邮电、厂矿、银行、学校,紧接着,想尽一切办法恢复生活生产。
12月,新海连特区成立。下辖新海、连云港两个县级市和云台办事处,我的父亲任特委书记兼警备区政委。随后开展了清剿残匪、支援前线、恢复生产等一系列紧张而有序的工作。面对残破的城市,萧条的市场,工厂停产、农田荒芜,父亲他们付出了艰苦卓越的努力。
1949年1月底,他们修好了电厂,向全境供电;5月中旬,修好了铁路;6月初,港口恢复运营;面粉厂、食油厂、锦屏磷矿等工厂复产。更为重要的是,父亲大力开展生产自救,组织以工代赈,战胜了大旱、大涝和蝗灾,度过了春荒,做到未饿死一人,赢得了民心。
接管新解放的城市,当时对于我们党来说,是一项新事物,没有经验可以参照,中央很强调及时总结经验。父亲在接管新海连后,根据实际工作,亲自动手给中央写了四个报告,受到中央的高度重视。在接管新海连以后,还有两项重大的军事活动,一个是1949年2月,国民党海军黄安舰自青岛起义,抵达连云港。另一个是,4月蒋介石的“亲兵”、全副美式装备的“伞兵三团”起义,抵达连云港。父亲对这两项军事活动的成功安排,在当时,在全国范围内造成极大影响。父亲分别召开起义成功庆祝大会,隆重迎接两支起义部队,又组织人员对起义官兵进行政策宣讲和培训,后来这两支部队分别编入了解放军海军和伞兵,在以后的战斗中,这两支部队都有巨大的贡献。当时,党中央、中央军委对此高度重视,毛主席、朱总司令专门特电嘉勉。
我父亲对连云港有挥之不去的情结,同时,他对连云港的战略地位也有着清醒的认识,并一直关注连云港的发展。父亲到国务院工作后,周总理让他抓全国的港口建设,并在1973年明确提出“三年改变港口面貌”。国务院成立了以粟裕为组长、我父亲为副组长的“港口建设领导小组”。
为了摸清情况,父亲先后两次把当时的主要港口看了一遍,其中1973年4月25日,到了连云港,时任江苏省委书记彭冲同志陪着父亲具体研究了连云港的港口建设问题。
对于连云港的港口建设,父亲提出,从全国港口合理布局考虑,连云港处在我国沿海中部,可以充分利用陇海铁路,承担西北地区和川、苏、皖、豫、鲁部分物资的出口任务。对于在老港区建设,还是开辟新港区的问题上,父亲当时明确表示,要重新开辟一个新港区,向庙岭方向发展,他还说:“现在,世界海洋船舶向大型、高速和集装箱化发展,连云港还只是一个具有三、五千吨级中小泊位的港口,这与它所处的位置和作用,太不相称了……最好建成5万吨、10万吨级的大家伙!”
1974年8月,父亲参与领导的国务院港口建设领导小组作出了关于加强连云港港口建设的决定,决定指出:“连云港腹地辽阔,是一个很有发展前途的港口。要按照‘统筹安排、合理布局、远近结合、分期建设’的原则,搞好港口的统一规划,以有计划、有步骤地进行建设,争取在不长的时间内,使连云港的面貌有较大的改变。”随后,江苏省委成立了“江苏省连云港建港指挥部”。到了1977年,连云港港口的吞吐量成倍增长,是年11月21日,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父亲,就落实中共中央副主席李先念同志关于连云港的批示表示:“中央考虑要大闹连云港,不是小打小闹,也不是中打中闹,而是大打大闹。江苏省对连云港的建设气魄很大,要建成5万、10万吨级码头,要大搞,还要把铁路大桥搬去连接东西连岛。”“铁路大桥”父亲是指拦海大堤的建设。1978年,国务院批准了连云港6700米的拦海大堤建设,之后“新亚欧大陆桥东桥头堡”得以确立。
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父亲的工作重心转向了对外开放。他在引进外资、搞中外合资、进出口管理、打击走私等方面制定了一系列政策。在办完四个经济特区后,谷牧进行了沿海开放城市的调研,当时的江苏省长顾秀莲同志闻风而动,赶赴北京,向谷牧提出江苏不能一个没有,而且应该一个海港连云港,一个江港南通市,谷牧经过深思熟虑,并报告小平同志批准。于1984年,主持起草了《沿海部分城市座谈会纪要》,决定进一步开放连云港在内的14个沿海港口城市,改革开放的春风,让这块他曾经战斗过的土地,焕发出蓬勃的生机。
1985年6月,父亲专门来连云港视察,带来了众多关于国家对外开放的消息和政策,并实地指导了连云港开发区的建设。当年还为连云港题词“改革开放,奋进不息”,勉励连云港的人民矢志对外开放,建设美好家园。
1988年11月,恰逢连云港市解放40周年,身为全国政协副主席的父亲再次来到连云港。他前往码头,了解港口建设情况;他走进校园,在课堂里听课,戴着红领巾和孩子们交流;他走进外资企业,鼓励产品打进国际市场……
1996年10月,父亲又一次前往连云港,他去了连云港市革命纪念馆“陇海公寓”,他曾经在那里居住、工作,也曾经在那里介绍万毅入党。他的目光在展板上久久凝视,似乎又回到从前,回到往昔的峥嵘岁月,回到解放和接管新海连的日子。
后来,父亲还给江苏省委建议,“江苏的发展不要重江轻海,应该重视连云港的战略地位。”这一建议也为江苏省委重视和采纳。2005年,时年父亲已91岁高龄,他还十分关心连云港革命纪念馆的建设,并为之协调资金,他还亲自为该馆题写了馆名,尽己之力,回报那方他深爱的土地和人民。
我的父亲曾写过这样一段话,我印象特别深。他写到:“我对于连云港确实有特殊的感情。抗战初期、抗战后期和整个解放战争时期,我同苏北人民、新海连地区(即今天的连云港市)的人民战斗在一起。接着我又奉命进驻了新海连地区并协助地方建立了当地的人民民主政权。我和那里的人民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连云港是红色基因深厚的革命老根据地,从这里走出了惠浴宇、陈伟达、周惠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今天又涌现出习主席批示的灌云县坚守海岛30余年的英雄模范王继才,还有女排英雄十九岁的龚翔宇……现在,连云港已成为一座山海相拥,风景秀美的海港城市,这里的人民淳朴善良,正以“高质发展,后发先至”为主线加速发展,我也深深地祝福这座城市,这里的人民,也要感谢你们对我父亲长久的支持和怀念,昨天在抗日山参观时刚刚得知,当年父亲在赣榆县古城村的老房东宋永疱给他两个儿子起名宋振谷、宋振牧,以表达对谷牧的怀念,这让我和我妹妹十分感动!祝福连云港更美丽,更富饶,人民更幸福。我们相信,英雄的连云港人民,一定会高举十九大的旗帜,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乘风破浪,再创辉煌!
谢谢大家!
刘念远
(2018年10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