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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登科智取公文包

  • 时间:   2023-01-19      
  • 作者:   农庄女      
  • 来源:   北京新四军研究会三师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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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9年6月,淮海地区第一支抗日民兵武装力量淮河大队组建成立。

1943年2月12日,日军分两路,从南北两个方向大量调集兵力,迅速形成对盐阜区的合围,北从徐州、宿县、宿迁调兵集结于两淮、涟水一带,重点兵力于涟水西部地区目的是寻找新四军在涟水县的党政机关和部队,一把铲除,彻底割断华中解放区和山东解放区的联动能力。

1943年春夏交际的某个清晨,涟水县淮河大队赵静尘区长带领部队转移到“堡垒村”住下,连日来不间断的穿插奔袭于日伪敌占区让战士们疲惫不堪,很快进入了梦乡。突然,一阵惊天轰响,屋顶片瓦直接震落到炕沿上,是日军空投的炮弹来了!寄住在各村户家的游击队员们连滚带爬的抓上武器,于土石翻飞中迅速撤出小高村。

此次小高村撤离行动中,涟东区区长赵静尘、区委书记杨彬相继与民运队、区小队走散。在芦苇荡中一碰头,两人便发现装有机密文件的公文包丢了。赵静尘压制住焦不可待的心情,选择了在芦苇荡中继续隐蔽。直至天黑,才和杨彬及警卫员老唐摸进当地游击队长石大康驻扎的“堡垒村”——(高沟镇)小石庄。

极目远眺,氤氲在空中飘荡,小高村村头火光冲天。自1941 年年初,日军启动扫荡盐阜区以来,不论是飞机轰炸,亦或是气船开道,一贯风格是白天梳篦式反复拉网,天黑后就撤回驻扎据点,这一回怎么扫荡后没回据点,反而住在扫荡区不动窝了?

此时的杨彬十分焦虑,她是负责保管公文包的,却因为炮弹的轰鸣,把装有中共中央华东局和涟水县下达的如何应对关于日军扫荡最新指示的公文包弄丢了,如果找不回来……

赵静尘此时也是又饥又乏,又恼又躁,可他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拉着石大康商议对策。找回公文包,并非是纯拼勇力,不怕牺牲就能完成的任务。当时,为应对日军来势汹汹的反复扫荡,苏北平原的民兵与当地百姓在春季农忙前挖了大量的“抗日沟”以作防略工事。此时又正值梅雨季节,怎么突破日伪扫荡的封锁线,潜进两米多深,纵横密布,泥汤黄水的沟道中顺利摸进村?又如何能找到公文包,再悄无声息的从“抗日沟”内安全返回?再者,如果秘密潜入日军据点的战士不能全身而退,被俘后,能不能经受住小鬼子灭绝人性的凌虐逼供,如果再有叛变情节,供出游击大队各个小队在日伪据点中隐蔽的堡垒村户怎么办?岂不是将涟水党组织成员及民兵队伍囫囵吞枣一骨碌全部写进了阎王爷的生死簿?若是其再将装有最新反扫荡指示的公文包丢失一事暴露,岂不是将苏北抗日根据地的战略部署及作战方案拱手奉送到日伪面前?岂不是要把整个涟水、阜宁、淮安、盐东联动爱国群众“反扫荡”的向好斗争态势翻盘逆转?届时,日本鬼子只要一勾小手指,盘踞在盐河的苏北大土匪头子,“清乡队长”王培坤必定会号召他手下的那帮魑魅魍魉对“堡垒村”展开惨无人道的“三光”屠村行动……成千数百人流血牺牲建立起来的苏北红色根据地必将被连根拔起,涟水好不容易转红的太阳,将再次变成“二皇”的天下。

派谁去找回公文包,必须慎重。选人不当,必成大灾。

当时石大康手边上只带着禹见春、王长江、陈登科几人,石大康和赵静尘便决定,派两个人去,赵静尘派出自己的警卫员老唐,石大康则叫来了陈登科。

陈登科,何许人也,汉奸特务、土匪恶霸听闻他的大号,无不咬牙切齿,又恨又怕地给了他一个“屠夫”的绰号。

1939年3月,日军侵占涟水城,陈登科听说后,便毅然从被抓壮丁的国民党部队跑回老家。或是因为看过什么汪伪政权宣传“抗日必亡”的演出、话剧,亦或是听过几段“远东流动剧团”的街头讲演,更是记起被“北伐军”打得节节败退的军阀孙传芳,从江南撤退到涟水上营村时,其率领的匪兵祸害得他们全村“跑返”的狼狈往事,所有可能值钱的家当都得扛着背着搬上小车推走,等再回家的时候,没搬走的都被砸了拆了找不见了,留下的只有破壁残垣。把国民党的宣传口号跟亲身体会一对比,在国民党的队伍里呆了一年的陈登科算是看透彻了——国破山河非已属,而这才不是国民党所担心的呢!国民党除了祸害老百姓,他们只想着夺权卷财,为了把老百姓手里的钱换成北方劵,没少演丑戏,为了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当谁的傀儡都一样!想当年,跟着大人“跑返”时,村里人怕鞋子丢了绑根带子在脚脖子上,为了活命“跑返”。鞋跑掉了底,绑根带子还可以将就,可兵匪祸害日夜不宁,就没有安稳日子。自己的家园只有自己来捍卫,指望不上谁来拯救。只有赶走匪兵,才有安宁日子可过,谁抗日我就跟着谁。怀着保小家、护家乡的朴素反抗心理,陈登科回到涟水,跟着当地武装队长石大康干起了革命。

赵静尘初步考虑由他的老部下老唐和陈登科一起去找公文包,被陈登科当时一口否定了。理由也很简单,老唐是你赵侉子的老乡,也是最早跟着你拉队伍干革命的,又是你整编进淮河大队升任涟东区长后唯一还带着的老部下,知根知底是没二话,可你给他配了盒子枪,就没见他琢磨过怎么使唤枪,每天就忙着捯饬他那旱烟锅了,让他跟着去找文件包只能给我添乱子。石大康是凭着家中的3条枪,拉起的抗日队伍,平日里就带着个三四个战士。赵静尘跟石大康起步差不多,枪不过十,可是不到3个月内,就拉起了几百人的队伍,装备了上百条枪,要不淮海地区抗战初的第一支人民武装淮河大队会把他吸收过去当涟东区区长呢,人家是能人,是大前辈,陈登科这小兵仔这么没大没小的“放冲”,明显是越级之举了。

赵静尘还在思量,陈登科“自由散漫”的老毛病又犯了,他又脱口而出:杨彬已经跑了一天,到底丢在哪里也说不清、记不得了,这上哪找去?任务我一个人去,但是能不能找到,我不保!

赵静尘没吭气,他明白陈登科说的是大实话,这公文包,如果是丢在大路上被日军缴获,现在不应该只有村头据点的火光,没有其他动静,如果撤退的时候公文包丢在芦苇荡、水洼、草稞丛子里了,日军是不容易发现,可黑漆麻乌的天,难道一个个可能的隐蔽点都去翻一遍?这装有机密文件的公文包确实是既好找,又不好找啊……

陈登科虽然嘴上啷当闲散,其实肚子里已经有了五六成的把握。他是当地土生土长的农民,幼年时,就光脚奔跑在淤黄河这片沙地上撵猪了,五六岁随着姐姐们四处挖野菜充饥,七八岁时就跟着大人们背井离乡的“跑返”,涟水各村乡隐蔽少人的犄角旮旯不知道踏了多少遍,涟水大平原上多少条不为众知的沟沟壑壑都在他心窝里——有数着呢。日军白天就会炸炸炸,根本不敢派人出来巡查,晚上火烧得旺的就那几个点,他们的人肯定搁那扎堆呢,其他黑的看不见手指的地方,那不都是敌人的盲区?怕什么,这只公文包,肯定能找到。

陈登科肚子里琢磨事的时候,赵静尘也逮着陈登科一个劲的瞧:这陈登科虽然说话没个里外、胡子拉碴,比土匪还有土匪样儿,但他观察力是敏锐的,判断力是精准的,甚至比他这个区长更明白选老唐的重点核心——对党忠诚。但陈登科这时又比他这个区长看得清楚,想得透彻,从战略上讲,对党忠诚是执行党派给任务的首要条件,但从战术上论,忠诚并不是唯一准则,有没有能力无瑕疵、零缺憾的完成任务才是关键要义。

赵静尘上下打量着陈登科,看他这身形,个子虽小,但大手大脚,腿上的肌肉更是结实饱满,农家娃的好体格是抗击日伪扫荡的一大利器。再瞧他的神色,别人因为丢了公文包又急又恼,慌张不安的时候,他依旧声如洪钟,目光如炬,腰杆笔直,没一点哆嗦,够沉得住气。赵静尘观察得不错,陈登科未成年时,父亲就劳累过度撒手人寰了,他下地垦田扛起家中生计,被战争、饥荒和逃难折腾磨练出来的泥腿子,在四通八达的“抗日沟”活动,相当于是泥鳅

儿钻渠——度夏避暑,出入自由,到哪儿都能进家入户。此次潜入行动,就是火药桶子上捏火星——稍不留神就能一锅炸,不可轻易动枪惊动大部队,如有暴露,最好肉搏。想及至此,赵静尘又前后左右仔仔细细把陈登科查看个遍儿,只见陈登科腰间挎着一支盒子枪,肩膀头子还揽着一支步枪。在我军装备靠缴获的情况下,不具备身手敏捷和胆大心细这两项,你是不可能得到这些好东西的。而能缴获这些装备小陈身上除了些枝桠擦破的皮外伤,没负过啥重伤。陈登科跟着石大康的小队打游击有两年多了,为了省子弹,大多交战,都是片刀手刃杀敌的,要不也不至于被日伪“二皇”冠以“屠夫”骂名。正面交战能不负大伤,这个人近身进攻的战斗力是有保票的。此时的夜色已深,被日军占领的村头,却是火光冲天,亮如白昼。赵静尘眉头紧蹙,小鬼子肯定是把百姓家里能烧的都拉出来烧了,不把这扫荡作战彻底捣毁,这样的日子不可能有到头的时候!

赵静尘拉住老唐,对陈登科说,好,就听你的,你一个人去小高庄。得令!陈登科单枪匹马,抄上盒子枪,没听赵静尘的安排去小高庄,而是跟着他自己的安排部署行动,摸进了距小高庄十几公里以外的张庄。陈登科有他自己的考量,杨彬今天一整天活动路线的起点是小高庄,我又没跟赵侉子的部队打过交道,现在小高村全是鬼子,我瞎转进去,不是跟鬼子枪口上撞吗。先去张庄老乡打听清楚杨彬她们在小高庄经常住的是哪几户人家,再有针对性的去小高庄落实公文包的去处也不迟。

从张村村民口中得知日军烧亮了村头,但并未出村夜间活动,陈登科便有了七、八成把握,本来还担心是鬼子已经截获了公文包在欲盖弥彰呢,结果不过是“扫荡”后的老流程——烧火走仪式给自己壮胆。一摸准这情报,陈登科脚步更是轻快了,悄无声息进得小高村,按照张村村民指点的几户名单一家一家进门寻问公文包的下落。

陈登科溜进高恒富家后,瞧他一脸如释重负的喜色,便知道公文包定是安然无恙。两人短暂接洽后,陈登科又神不知鬼得溜出小高村,把机密公文包带回到赵静尘面前,杨彬当面清点,公文包内的机密文件一点不少。

1943年夏,陈登科调入涟东区区政府,成为赵静尘属下的一名通讯员。

再往后,陈登科努力学习文化,积极给报社写稿,成为《盐阜大众报》记者,新华通讯社合肥分社记者。新中国成立后,曾任中国作家协会安徽分会主席,安徽省文联副主席,中共八大代表,全国第三、五、六、七届人大代表。他共出版文学著作16部,600余万字。主要作品有《活人塘》《杜大嫂》《淮河两岸的儿女》《风雷》、电影剧本《风雪大别山》(合作)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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