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新四军老战士,今年96岁,1944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在党内生活已经77个年头了。2021年是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我想把所经历的党内生活的一些零零散散的往事记下来,以纪念我们党的百年华诞。
入党不怕死,怕死不入党
我家世代贫农,受地主阶级压迫,终年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夏秋季节打下来的粮食,刚晒干就被地主大部分收走。遇到饥荒年景交不起租子和债务,他们就把我家门前的大树锯走,把家里的小毛驴拉走。我从小看到这些情景,心中就愤愤不平,感到穷人实在太苦了,地主老财太可恶了。
1943年我上了中学,参加了青年解放团,这是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青年进步组织。我受到了新思想的影响。我们村的吉余光和我接触,告诉我一些苏联实行社会主义制度,人人平等,没有人压迫人、人剥削人的现象。他说,苏联有共产党,我们中国也有共产党,领导人民抗日打鬼子,为穷人劳苦大众谋解放,将来我们也要走苏联的道路。他问我,愿不愿意参加中国共产党?我说:“有这样的好党,我当然愿意参加。”他又对我说:“现在我们这里有国民党、日本鬼子,还有汉奸汪精卫的和平军,他们要是知道你参加了中国共产党,抓了去是很危险的,说不定还会牺牲。所以,参加共产党不能跟别人讲,要保密,要不怕死。”问我怕不怕,愿不愿意参加。我说我不怕,愿意参加。到了1944年5月,吉余光给了我一张表让我填写,我毫不犹豫地填了表。就这样,我参加了中国共产党。到了8月,他又告诉我说,上级已经批准你为共产党员了。此后我心里就有了党,但是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的家人和同学。
有一天晚上,正是夏天,一家人白天劳动完了以后,围坐在一条长桌子旁吃夜饭。天空布满了星星,我坐在父亲身边。突然父亲小声地问我说:“文儿(我的小名),你加入了?”我说:“什么加入不加入的。”这时母亲突然插进话来说:“你们爷俩鬼鬼祟祟说什么呢?”父亲说:“去、去,没有你什么事,吃你们的饭去。”其他人都奇怪地看着我和父亲,都没有说什么,继续吃着夜饭。第二天,全家人都下地干活去了,家里就只有我和父亲。他把我叫到身边,让我在一张小板凳上坐下,然后很严肃地对我说:“听说你参加共产党了?”我说:“没有呀,什么共产党?”他说:“你不要瞒我了,我知道了,有人告诉我了。”我说:“你怎么知道的,是谁告诉你的?”他说:“是吉余光告诉我的。”这下我没什么可隐瞒的了,我的入党介绍人都告诉他了,我没办法,只好承认了。父亲很严肃地对我说:“参加共产党是犯法的,要是被国民党、日本鬼子知道了,把你抓了去是要杀头的。不但要杀你的头,全家人都要遭殃,房子也要被烧光。”接着他又继续说:“你要参加共产党我拦不住你,但是你不要当孬种,万一被国民党、日本鬼子抓了去,无论如何也不能招供承认自己是共产党,就是把刀搁在你脖子上你也不能招认。你要怕,你就不要参加。”我说:“我不怕,我要怕死就不参加共产党了。你放心,无论如何我绝不会当孬种。”父亲就再也没有说什么。
从此以后,父亲和我再也没和任何人讲过这件事,直到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胜利。
看党内文件
入党以后,除了党组织有时传达任务外,还可以时不时地看到党内文件。不过这些党内文件可不是像现在的红头文件,什么通知、指示、通报之类的文件,而是党的书报刊物文章的摘抄,如毛泽东整顿三风、刘少奇论党内斗争有关文章的章节。这些文件也不是铅印的,而是刻蜡纸油印的,一次就薄薄的几张纸。支部给这些文件时,每次都特别关照,要求保密,不能给外人看到,要到没有人的地方去看。看完以后,要及时交还给组织,或收藏起来,防止被别人看到,知道你是共产党员。如果被外人发现了你是共产党员,后果是很严重的。所以,我每次看这些文件都特别注意。有一天夜里,我一个人在家里后屋睡觉时,正好组织刚发下来文件,我就在睡觉的床头墙上挖出一块砖,开了一个小洞,把小油灯点着,放在小洞内露出一点光亮,把文件拿出来看。第二天再把墙上的砖填上。看完文件当时没有来得及上交,于是我就把文件装在一个小陶罐内,盖上盖子,埋在我家屋后的小竹林里。后来,我一直没有机会取出来,直到我受组织调动离开了家到苏中公学,这份文件还一直埋在那里。
党小组会
参加党组织以后,就编入支部、小组,过组织生活,这是每个党员都经历过的。小组会内容不固定。有时是传达支部的指示,有时是布置工作,有时是介绍情况或汇报自己的思想,有时是开展批评。开会的时间地点大都不固定,都要注意保密,注意隐蔽。记得我在泰兴职业中学时,学校政治情况很复杂。不仅有我们的党组织,还有国民党的反动党团组织。什么国民党、三青团,还有汉奸汪精卫的反动党团组织。各党团组织的活动都是不公开的,都在进行秘密活动。有一次,我们的党小组会是在离学校不很远的一个芦苇荡里面开的。开会不久,就看见远处的群众牵着牛向野外乱跑,说是日本鬼子和汉奸“和平军”来“扫荡”了。我们的党小组会就只好临时结束,各自躲避敌人的“扫荡”。
还有一次小组会是布置任务,消灭蝗虫。那是在1945年5月我参加新四军以后,我在苏中公学(前身为抗大九分校)。校部驻在宝应县的金吾庄。我们二十九队住在校部南面的一个庄子。六七月份,天很热了,地里的麦子已经收割,快种秋庄稼了。这时候发生了蝗虫灾害,河边的芦苇和地里的庄稼都被蝗虫啃得不成样子。学校动员、组织各队参加灭蝗。我们二十九队全部参加。党支部要求各党小组开会,动员全体党员积极参加灭蝗,在灭蝗中一定要起模范带头作用。我们党小组长花国华同志要求大家一定努力争先,不能落后。全组党员一致表示,一定要不怕吃苦,不怕太阳晒,保证完成任务。
那时地里的蝗虫很多,有些已经长翅膀能飞了,有的还没长翅膀在地里乱爬,乱蹦乱跳。当地群众称这种蝗虫叫蝗蝻,我们就用扫把扑打,有的还在地里挖小沟,把蝗虫往沟里驱赶,然后用土掩埋。整天下来,我们浑身上下都是汗水,蝗虫也尸体成堆。这次我们二十九队出色地完成了任务,我们党员也功不可没。为此,学校还给二十九队发了猪肉,我们美美地吃了一顿冬瓜烧肉。
党小组会有时还开展批评。有一次我记得很清楚,这是我第一次在小组会上受到批评。1945年11月,我从苏中党校十队机要训练队毕业,分配到了苏中四分区司令部机要股工作,负责翻译密码电报。当时。司令部驻在江苏如皋县城东面的丁堰镇。战时机要工作纪律很严,实行二人同行,私信公开。分区政委伍洪祥同志规定机要股人员的活动范围是:东不过河,西不过桥。机要人员翻译密码电报的内容也只能自己和领导知道,别人不能知道。即使两人同在一张桌子上翻译电报,也只能各人翻译各人的电报,不能互问互看,否则就是违反机要纪律。翻译电报的废纸也不能随便乱扔,当天的废纸二人共同焚烧,彻底烧尽,不留片纸只字,否则就是失密,就要受到纪律处分。因为我是刚参加工作不久,有些规矩还不完全懂得。一天上午,我没有工作,闲在那里,从纸篓里捡了两张废纸,自己学习练习字码,也没有看反面的电文。晚上党小组长就召开小组会,把我狠狠地批评了一顿,说我违反机要工作纪律。我感到非常委屈,几乎要哭出来了。我们的股长江立涛同志是个老红军,循循善诱地给我讲清楚了道理,我才明白我确实违反了机要工作纪律。我说明了情况,没有看电码纸上的电报,只在电码纸的反面白纸上练习了字码,我做了检讨,保证下次不再重犯。
这是我难忘的几次小组会。
转组织关系
我离休30多年了,不知道现在调动工作转组织关系采用什么形式,是书面还是网上转。我想不管采取什么形式,对个人都是很安全的,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可是我刚入党的时候,转组织关系是有生命危险的。记得1945年我在泰兴霍家庄职业中学学习时,放暑、寒假时需要转组织关系。因为学校和我家不在一个区,我家是泰兴县城黄区,学校是在泰兴县北新区。从学校到我们家中间有一条日伪军的封锁线,就是一条公路。在这条公路线上的黄桥、严徐庄、杨庄庙都驻有日伪军,设有流动检查哨,发现可疑人员就要盘查拘捕。有一次放暑假,我从学校回家,支部书记刘汉珍同志给我写了一个小纸条,就是组织关系介绍信,把我的组织关系介绍给城黄区委书记石振山同志。为了通过封锁线时安全,不被敌人查出,我就在自己的布鞋上拆了一条小缝,把小纸条塞进鞋内,然后再缝上,看不出破绽。当走到严家堡公路封锁线时,我小心翼翼地先看看有没有敌人。一看没有人,我就沿着村中人家的墙走过去。刚过了公路,突然从墙角冒出两个伪军,凶狠狠地大声喝道:“站住!干什么的!”我站着不动,回答说:“走亲戚的。”他又问:“你亲戚在什么地方?叫什么?”我说:“我姐夫在严家堡,叫严林官。”他们又问:“你叫什么名字,到什么地方?”我沉着地一一给他们做了回答。他们见我一点不慌张,就对我进行全身搜查,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检查了一遍,什么东西也没查到,然后狠狠地给了我一拳,恶狠狠地骂了一声:“妈的×,滚!”我慢慢地离开了公路,向吉家庄家里走去。第二天我又经过了一个水荡,把鞋拿在手里,到区委把组织关系介绍信交给了石振山同志,再从区里把关系转给我们乡野肖利村的蔡珠成同志。假期结束后又照样转回,把组织关系转到学校,比较顺利,没有遇到什么情况。
这是那时候转组织关系的情况。
交党费
1998年我交了2000元党费,党组织非常重视。中共中央组织部给我开了红色收据。春节前,民航总局副局长、机关党委书记王建清同志亲自上门,把红色收据送到我的手中。我很感动,但又觉得这也没什么。党组织逢年过节都想到了我们老党员,进行慰问,我们老党员也应该时刻心中有党,更何况交党费是每个党员应尽的义务。现党章规定,一个党员如果无故6个月不交纳党费,心中无党,就应该视为自行脱党。
战争年代,党组织还不能公开活动。自己也没有经济收入,连生活都很困难,要缴纳党费是很不容易的。我清楚地记得,入党后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有交党费。就是在参加新四军以后,也没缴纳党费。那时候部队不发工资,只管吃管穿,有时甚至吃穿都很困难。直到1949年5月解放上海以后,才每月发5000元津贴费。当时5000元北海币,相当于现在人民币5角钱,还买不到一碗凉面。因此那时也不交党费。直到1955年实行了军衔制、薪金制,发了工资,我才正式向党缴纳党费。
以前虽然没有缴纳党费,可心中却始终有党。不过,我虽然没有钱,却也交过两次党费,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终身不忘。
一次是入党后不久。我的入党介绍人吉余光对我说:党员入党后要心中有党,如果有可能要缴纳党费,不管多少,哪怕是一分钱,党也不嫌少。有一次,我向党交了一个铜子。一个铜子还不到一分钱。当时一分钱是三个铜子,一个铜子只能买一个烧饼。就是这一个铜子,当时党也收了,并说这样也好,说明你心中有党。
另一次是我向党交了18块银元。这18块银元有清光绪龙洋,有民国的袁大头。这次倒不是因为我发了财有了钱,而是我到苏中公学参加新四军。1945年5月份,我奉组织调动,到苏中公学去学习。我同村的同学吉永安知道了,他很大方地赠送给我18块银元,供我做路费。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当时银元很值钱,一个银元可以买一头大肥猪。当时我穷得很,连我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向我二姐夫借的。我带着这18块银元和组织介绍信,在秘密交通员的护送下,穿过姜(堰)曲(塘)海(安)敌人的封锁线,到达了苏中区党委。他们把我介绍到苏中公学。到了学校,被分配到二十九队,队里给我发了衣服、被子。我把身上穿的衣服脱下来寄回家,把这18块银元作为党费交给了组织。小组长花国华同志和队里指导员都很惊讶,他们说:“你一下子交这么多党费干什么,留下一些自己用吧。”我说:“不用留,我现在有吃有穿,要这些钱也没有用,全部交党费吧。”他们就收下了。
这是我入党后交的两次党费,一次最少,一个铜子,一次最多,18块银元。
临时党证
我有一张临时党证。这张临时党证,我把它当做“护身符”,一直珍惜地保护着它。这张临时党证,伴随着我跟着部队从胜利走向胜利,从农村走到了城市,从陆军走到了空军,又走到了民航,直到转业、离休。这张临时党证,还伴随着我两次渡过黄河,渡过淮河,跨过长江。这张临时党证,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没有离开过我。
1947年下半年,我在华东野战军第四纵队第十二师机要科工作。跟随部队外线出击,从鲁西南,跨过陇海铁路,进军豫东、皖北地区,送刘邓大军进入大别山。由于部队行军作战频繁,为防作战负伤和与部队党组织失去联系,颁发了这样一张临时党证。要求党员要视如生命,妥善保存,不得丢失和损坏,否则要严肃处理。我一直把它视为珍宝,始终保护得很好。为不使其丢失和损坏,始终和我的密码包放在一起。只要我人在,党的密码就在,临时党证就在。有时行军十分疲劳不能睡觉,一面走路一面打迷糊,甚至一面走路还在一面做梦。为防丢失密码和我心爱的党证,就把密码包捆在身上。过河时为防止弄湿密码和临时党证,就把密码包绑在脖子上。1947年冬天,有一次从河南太康向尉氏行军,要渡过淤黄河,当时河面已经结了冰,部队领导下令,前面用马将冰踏破,后面人脱裤子跟着过河。我就把密码包和临时党证绑在了脖子上,渡过了黄河。
1949年4月20日渡江战役时,正是下雨天。当时我在第三野战军第三十三军机要科工作。我们部队从安徽无为地区渡江,登岸后部队命令跑步前进。由于南方都是稻田,在田埂上走很滑,一天下来不知摔了多少跟头,整个人就是一个泥人。但是我把密码包和临时党证都抱得牢牢的。有时包上涂了一层泥,我都及时把它擦得干干净净。直到上海解放后,我的临时党证和我人一样,才有了安全保证。
现在我离休已经几十年了,有时还会从箱子里拿出来看看。由于时间太久了,74年了,这张临时党证已经发黄破碎了,但它仍是我珍贵的收藏。
支部大会选举
入党已几十年,参加支部大会和支部选举的事不计其数,很多事情也记不清楚了,但有一次支部大会选举,却使我终身难忘。1947年下半年,我在华东野战军第四纵队第十二师机要科工作。部队在河南平汉铁路西面汝南地区进行土改教育,三查三整(查阶级、查工作、查斗志,整顿组织、整顿思想、整顿作风)后,进行支部改选。选举的方式不是举手表决,而是以黄豆当选票的方式进行选举。整个支部选举的过程大概是这样的:一天上午,天气晴朗,阳光灿烂,支部全体党员带着背包集合在一家农家场院。支部中有师长彭德清,政治委员伍洪祥,副师长吴肃等,还有各科的党员干部,还有炊事员、司号员、警卫员等。师领导他们都是骑马的干部,每人一个小板凳,其他党员都整齐地坐在自己的背包上。
大会开始,首先由原来的支部领导主持并讲话,内容大意是:一、这次支部大会改选很重要,上级指示土改教育、三查三整后支部要进行改选,以保证支部委员会成员阶级成分的纯洁性;二、支部委员的条件是要无产阶级立场坚定,思想作风正派,作战勇敢,工作积极;三、支部委员候选人共7人,进行差额选举,选出5人为下届支部委员会成员;四、选举方法是以黄豆粒当选票。同意哪一位候选人当下一届支部委员,就在他身后的洋瓷碗内投下一粒黄豆,只能投一粒,不能多投,多投了就作废。如果不同意就不投。
主持人讲完话后,先用举手表决的方式通过了7名候选人和发票、监票、唱票人,接着就进行正式选举。发票人给每个正式党员5粒黄豆,监票人在旁边看着。发完黄豆后接着进行投票。每个正式党员依次在候选人背后的瓷碗内投黄豆。瓷碗上面还蒙着一张纸,纸上用筷子戳了一个小洞。投票人将黄豆放在纸上,再由监票人用筷子将黄豆拨进碗里。每掉进一粒黄豆,瓷碗即发出一次响声,听得很清楚。
投票结束后,接着就是数黄豆。监票人始终在一旁看着。最后统计结束,宣布选举结果,我得了56票(56粒黄豆),当选为支部委员。后来分工,我为保卫委员,其余4人分别为支部书记、组织委员、宣传委员、经济委员(管伙食经济帐目)。
这种选举看起来很原始,但在战争年代,党员文化水平不高,又没有纸,也不是每个人都有笔。即使我做机要工作的人,天天翻译密码电报,也没有一支钢笔。除了举手表决,也只能用这种方法了。
现在时代不同了,科学技术发展了,党员的文化水平提高了。物质条件不一样了,再也不会用那种原始的方法了。现在选举的方式多种多样,有举手表决,有发选票在上面画圈打勾打×的,还有网上电子投票的。统计方法也是电子计数,不用再数黄豆了。但那时用黄豆当选票的民主性、公开性、公正性、透明度,一点也是不含糊的。
向党汇报
党内有个规定,每个党员不论职位高低、党龄长短,都要参加支部、小组,过组织生活,都要定期向党组织汇报。
我是一个机要工作者。在部队,机要工作都是由政治委员、党委第一书记直接领导的,他们也要参加机要部门的党支部、小组,过组织生活,当然也要定期向党组织汇报。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有两次:一次是1960年,我在北京军区空军司令部机要处工作,北京军区空军政治委员张伯春同志,在机要处支部、小组过组织生活。张伯春同志是老党员、老红军,将军军衔。有一次,他到外地高炮一〇八师检查工作,不能回来参加党小组会,过组织生活,汇报情况。于是,他就在外地特别写信回来汇报情况。他在信中写道:小组长同志,我现在在一〇八师检查工作,不能参加小组会汇报情况,我就写信向党小组汇报一下吧。接着他把自己的思想情况在信上向党小组作了汇报。他的信在小组会上宣读后,大家很受教育,认为张伯春同志是个老革命、老首长,还这样以身作则,我们应该向他学习,加强组织观念。另一次是1975年我在中国民航总局机要处工作,当时空军副政委余立金同志到民航局任政委、民航局党委第一书记。余立金同志是党的高级干部,曾任新四军组织部副部长、南京军区空军政委和空军政委,“文化大革命”中受到迫害,林彪反党集团制造了震惊中外的“杨、余、傅事件”。杨就是代总参谋长杨成武,余就是空军政治委员余立金,傅就是北京卫戍区司令员傅崇碧。林彪反党集团垮台后,党中央给他们平了反,余被任命为空军第二政委、民航局政委、党委第一书记。他到民航后就找到机要处,见到我就说:“我要编在你们机要处党支部和小组过组织生活,我现在把情况向党小组汇报一下。”我说:“好,政委同志你受苦了。”他把受打击迫害、关在监狱的情况向我做了汇报。我问他关起来后受到打骂了没有?他说没受到打骂,但是很寂寞、很痛苦,什么书报也看不到,外面什么消息也不知道,并说:“以后在你们支部小组过组织生活,你们可要多对我监督。”我当时深为感动,我们的老党员、老干部,受到了那样的迫害,一句怨言也没有。这是多么高尚的品德啊!这样的高级干部,还以一个普通党员的身份向党汇报。
党代表大会
我曾多次参加部队和政府部门的党代表大会,代表每次都是逐级选举产生的。其中有两次印象特别深刻:一次是参加北京军区空军党代表大会,一次是参加空军第一次党代表大会,都受到了伟大领袖毛主席的亲切接见。其中一次,即1956年5月27日至6月8日空军第一次党代表大会。那时我在空军第十师司令部任机要科科长。这是个轰炸机部队,师长是赫赫有名的刘善本同志。刘善本是美国军校训练出来的,国民党王牌轰炸机飞行员,1946年起义飞到了延安,投奔共产党。新中国成立后,他曾多次参加国庆受阅,担任带队长机飞临天安门上空,接受毛主席检阅。这支部队还参加过抗美援朝,轰炸过大和岛。政委司中峰同志也是个抗战老干部。那时,我们部队驻在河北唐山机场。我被选为参加空军第一次党代表大会代表。那时空军司令员是刘亚楼,副司令员有王秉璋、常乾坤、邝任农等。我参加了开幕式和闭幕式的全过程。聆听了刘亚楼同志代表空军党委所作的报告,并进行了分组讨论。记得在会议快结束的前两天,即6月6日,代表们忽然接到通知,要大家穿好着装到招待所外面的广场集合上车。汽车穿过天安门广场,经长安街向西开去,到府右街进了中南海西门,一直开到怀仁堂西面停下来。大家集合整队后,整齐地进入怀仁堂后面的草坪广场。这时大家无比兴奋,知道要受毛主席接见了。到广场后看到草坪北边已经摆好了半月形的站台。代表们在领队的指挥下依次走上了站台。我站在后面站台的中间,看到第一排前面放了一排椅子,最中间的一张椅子是倒着放的,是给毛主席坐的。代表们站好队后,空军领导讲话,大意是毛主席和中央领导对空军和这次代表大会十分关心,今天毛主席和中央领导接见与会代表是大家的光荣,希望大家保持良好的秩序。毛主席和中央领导来时只需热烈鼓掌,不要喊口号,要求大家遵守纪律。代表们都静静地等待着,每个人的心里都是热乎乎的,每个人的眼睛都注视着一个方向,南面的怀仁堂。摄影记者侯波同志拿着照相机在草坪上不停地走动,注视着毛主席过来的方向。不久,毛主席、刘少奇、周总理、朱总司令、董必武、林伯渠、张闻天、彭德怀和邓小平等领导就在空军首长的陪同下步入草坪广场,一起走到了我们的站台前,不停地向我们亲切地挥手致意。毛主席面带笑容,用慈祥的目光扫视着大家。代表们都无比激动地热烈鼓掌,欢迎毛主席和中央领导。空军首长陪伴着毛主席和中央领导在站台前走了一遍,然后空军首长向大家摆摆手,示意停止鼓掌,再把原来倒放着的一张椅子摆正,请毛主席和中央领导落座。毛主席坐在正中,刘少奇、周总理、朱总司令等领导人分列两旁依次坐下。然后,侯波同志和空军的摄影记者咔嚓不停地照相。照完相后,毛主席和中央领导站起来转身面朝大家,再次向代表们挥手致意,代表们又一次热烈鼓掌,欢送毛主席和中央领导走出草坪广场。代表们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伟大领袖毛主席。他那高大魁梧的身材,令人敬仰的形象,使我终身不忘。我有生以来,从未见过这样高大的伟人。虽然我以后又三次受到了毛主席的接见,但第一次的印象是永远难忘的。1976年毛主席逝世后,他的光辉形象还曾多次在我梦中出现。
一师分会 吉仁甫
上一篇: 祝贺伟大的党成立100周年
下一篇: 一颗红心永向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