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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新四军中的岁月

  • 时间:   2021-11-17      
  • 作者:   汝晓钟      
  • 来源:   北京新四军研究会一师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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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孤岛赴“江抗”

1939年6月的一个夜晚,我离开孤岛上海,奔赴光明的战斗前程。我先乘坐江轮到白茆口,再搭乘小轮到无锡梅村。一到梅村,看到“团结抗战”的标语,就感受到一种不同的气氛。我走进一家饭铺刚刚坐下,谷风便来接我了。我们一同坐船到了“江抗”部队,见了刘飞主任。他说:“抗日需要有知识分子,我们欢迎你。不过,斗争是艰巨的,环境是艰苦的。”我们还谈了如何办报的问题,刘飞主任肯定了我们的一些想法,也指出一些不切合部队战斗实际的地方。

我被分配到政工大队服务团,分工搞编辑和群众工作。我们部队活动在苏常太、澄锡虞地区,任务是创建抗日民主根据地。当时苏南一带抗日队伍很多,有的是我党领导的,有的是地方势力组建起来的,有的是国民党部队,我们根据不同情况分别对待,争取他们与我们共同抗日。

先行北上吴家桥

秋天,部队开展反摩擦、反投降、反倒退的教育,中央提出了“坚持抗战、坚持团结、坚持进步”的口号。根据上级指示,新四军要开辟抗日民主根据地,与八路军会师。我们“江抗”担负了先行北上的任务,踏上了征程。在长途行军中,我患了疟疾,开始由同志们扶着行军,后来为了减轻部队负担,被送到后方医院,医院实际上是流动的卫生队。随着战斗的进行,伤员增多了。我们一些轻病员便到地方上打埋伏,我通过一位姓王的药店店员,找到当地小学的徐校长,在那里边休息边教书。病情好转后,我即开始找部队,随王同志到了上海,找到方行同志,他将我介绍给老二团来沪扩军的老张同志,老张拿出政治处主任郭猛签署的证明。一周后,我们一行五人坐船到了扬中,老张去江南找老二团,我们到苏北吴家桥找到了部队。我的第一印象是部队气象一新,身着新的灰布军装,开始了正规化训练,加强了教育,强调我们是共产党领导的无产阶级军队,担负着民族解放与社会解放的双重任务。这一时期,为了配合统战工作,争取李明扬抗战,我们服务团也曾到友军地区演出。

在江南指挥部

是年底,杨辛告诉我,组织上决定调我去军部教导队学习。同行十余人,除我和须北外,都是老红军、班排长。我们离开吴家桥到扬中,夜渡长江,过了溧武路,便是新四军江南指挥部即一支队司令部所在地。我们到了政治部,干部处干事杨保生对我和须北说:“你们两个小鬼,表现倒是不错,可军部教导队规定党员才能去学习,你们还不是党员,就在这儿工作吧 !”我们一听,都急哭了:“让我们去吧,我们到那儿去争取入党!”杨保生一再劝说,还把正在这里开会的何克希司令员请来了。何司令员耐心和蔼地同我们谈了许久,讲了很多道理,我就留了下来,在宣传科任《战士报》的记者,并兼编辑工作。

宣传科科长是戈如章,他对我们要求十分严格,他调军部后,由张崇文担任科长,他对人热情,办事认真,要求严格,注意言传身教。他常组织大家读书讨论,教我们深入连队开展调查研究,还替我修改文章。我也经常下连采访,写稿发表,工作得到锻炼,能力有很大提高。我们一起工作的有张茜、刘锋、涂克、顾麟生、范增中、宋福全、束杏林等同志。这段时间环境比较安定,学习条件较好,我们学习《联共党史》,懂得了一些基本理论问题。也常听首长作报告,以各种方式对部队进行政治教育。陈毅司令员有次谈到从大革命失败到南昌起义这段历史,使我了解了中国革命的特点,懂得了革命的艰难。遇到日军进攻,我们也轻装打游击,常常黄昏行军,拂晓宿营。陈毅司令员也同我们一起行军,有次宿营前,他给我们讲起了抗战的形势,他说:“如果国民党投降了,我们的抗日斗争将进行得更彻底。”陈司令员的讲话,总是有理论、有分析、有事实、有感情,信口而谈,自成文章,振奋人心,鼓舞斗志。袁国平、冯定等也常给我们作报告。政治部主任钟期光,平时和气可亲,办事雷厉风行。有时写指示,不起草稿就直接刻写,及时付印。敌工科科长邱东平,是知名作家,一点没有架子,行军时总是自己背着行李,一休息便写宣传品。

再次奔赴苏北

1940年六七月间,国民党顽固派向我步步进逼。我军转移到溧武路以北的茅山地区。行军中,国民党军队常尾随于后,有时,两军宿营地竟隔村相望,我们完全处于战备状态,不解背包,不进村庄,就在地里、树林宿营。在继续向扬中转移中,我们政治部一部分同志随钟主任在前梯队,跟着司令部走,其他同志在后梯队。过运河时最紧张,运河同铁路、公路相距很近,敌如从铁路、公路出动,我军就会陷入两面夹击的困境。过河时仅有一条船,会游泳的同志自己游过去,其余同志坐在船上,用绳子拉过去。过铁路较快,但铁路边有敌人的电网,我们用桌子把它架起,从中间钻过去,也有个别同志不慎触电牺牲了。这是我参加革命以来第二次紧张的战斗。

穿过铁路,就到了丹北根据地。我们在此进行了休整,然后继续行军,约两个小时,到达长江边,坐木船过江。突然,敌人的轮船开了过来,我们一齐卧倒在船上,躲过了敌船,终于安全到达扬中。扬中与江南完全不同,满街都是戴着“挺纵”袖章的新四军战士。我们像回到了家,倍感温暖、亲切。

休整数日后,我们到了郭村。这一带是李明扬、李长江的活动地区,二李部队是国民党杂牌军,受韩德勤排挤。李明扬与我军有统战关系,李长江则不时向我们闹摩擦。我们到郭村时,保卫郭村的战斗刚结束。我见到了郭风、王一、高梁等许多老同志,他们穿着褪了色的军装,积满战斗的尘埃,精神振奋,充满自豪。我们在这里整训约两个月。我军集中有6个团兵力,气氛活跃,与友军关系亦有改善,在泰兴、泰州一带形成大片公开活动的天地。

攻克黄桥之后

一天傍晚,钟主任召集我们开会,告诉我们要有大的战斗行动。他分析列举了各种有利条件,断定我们一定胜利。部队集合后,陈毅骑在马上讲了话。次日拂晓,我们才知道先头部队已攻克泰兴第一大镇黄桥,我们司令部、政治部也随着进驻黄桥。黄桥是个很大的集镇,店铺多,市面繁荣,房屋整洁,原为韩德勤收编的土匪何克谦部队所占,苛捐重税,民愤尤深。我军进驻后,出安民告示,组织镇政府、民众团体和自卫队,群众也活跃起来。我们《抗敌报》也改油印为石印,忙碌起来。《抗敌报》发表了陈毅同记者的谈话,大意是:国民党投降派在江南向新四军进逼,顾祝同、上官云相的军队尾追我军之后。我军为团结抗战,多方忍让,避免摩擦,因此到苏北沿江一带继续抗战,觅求抗日之地,而何克谦部阻我东进抗日之路,故解除其武装。表明我军一贯团结苏北人民,团结友党友军,坚持苏北抗战的主张。在这期间,新四军苏北指挥部成立,政治部也组成,下设好几个科,组织科科长为刘文学,宣传科科长为张崇文,民运科科长曾 ××,敌工科科长邱东平。我在宣传科,是战士教育组组长。

进驻黄桥后约半月,韩德勤派国民党一一七师政治部主任俞××来黄桥。我和顾麟生受陈毅委派以《抗敌报》记者身份走访了俞××。

我军还召开了一次各界联欢会。会上俞××讲话:“新四军要吃饭,就得抗战,要抗战,就得服从军令政令。”陈毅讲话时说:“要求民族生存下来,就得抗战,就得救亡图存。要抗战,政府就得给抗战的人饭吃。现在有些投降将军,不仅有饭吃,而且腰缠万贯,而抗战坚决的新四军,政府不发饷、不发弹药。新四军要抗战自然要吃饭,我们希望政府能以抗战利益为重,给我军以公平待遇。关于军令政令,旨在抗日,但目前投降者逍遥法外,如果还有抗日军令政令,政府就要严惩投降派。新四军坚决执行抗日的军令政令,但却受到—些友军的专横压迫,哪有这样不公正之事。如果有抗日的军令政令,抗战消极者应罚,投敌者应诛,抗战有功者应奖……”。陈毅讲话措词委婉而理直气壮,不失原则。会上民众代表、工农商学妇代表都讲了话。一位代表说:“省政府过去拿我们老百姓当棉花球,要拉长就拉长,要捏紧就捏紧,不是真正把我们当作人。现在新四军来了,把我们真正当作人民,给了我们真正的权利。”

黄桥保卫战

约半个月后,韩德勤部就倾巢而出,以八十九军为中路,李明扬部为右翼,通海地区一支杂牌军为左翼,向黄桥大举进攻。陈毅命三纵陶勇、卢胜部坚守黄桥作为钳制力量,一纵叶飞部和二纵王必成部作为突击力量,相机消灭敌人。我被派到三纵采访。经过激战,我军获得胜利,攻下曲塘、白米、姜埝等地。这部分地区原先分别为李明扬和税警团陈泰运所占,他们都与韩德勤有矛盾。陈毅坚决执行党的统战政策,指挥我军撤离。许多干部战士对此思想不通,陈毅就反复教育、说服,耐心工作。

随陈毅参加曲塘谈判

当时,共产党员黄逸峰在苏北组织了“联抗”。韩国钧、黄逸峰发起召开苏北对内团结对外抗敌的圆桌会议。我和顾麟生作为陈毅的随行记者去曲塘参加会议。会议之初,只到了几方面代表:新四军、“联抗”司令黄逸峰、代表地方士绅的韩国钧老先生,还有杂处在启海地区的地方部队。李明扬由于本身尚在动摇,且有李长江阻挠而未到会,这样便不能达到政治上的目的,还需要斗争。一次预备会议上,陈毅说:“李师广先生一定受到李长江的阻挠了。李长江操纵兵权,一心投靠顽固派。既然这样,我们新四军坚决自卫反击,斗争到底。新四军是什么阻挠和阴谋都不怕的。韩老先生,你的一番美意只因李长江的破坏而不能实现,我们新四军可不负这个责任哟!”韩国钧忙说:“陈毅先生,还是要顾全苏北人民的愿望,不可再开战端。我马上拍急电给师广先生,让他兼程来此,共商大局。”第二天,李明扬果然到了。

会议开始,韩国钧说:“国钧此次出山,与各位共襄苏北抗敌大计,实为苏北生民免遭涂炭之苦。某方报纸说国钧为‘沽名钓誉,为人所用’,国钧年已七旬,行将就木,何沽名钓誉哉!国钧与陈毅相谈,深感中共方面团结抗战,既有诚意,又有行动,国钧自当相辅相助,何谓为人所用呢?抗敌贵于团结,而分裂之责任在某方,不在中共。我只闻中共称国民党为‘友党友军’,而国民党对中共却不以‘友党友军’相称,而称之为‘奸党匪军’,只此一端便可见其端倪矣。”陈毅、黄逸峰在会上也发表了长篇讲话。陈毅说:“我们新四军1938年挺进江南抗战,转战于南京、溧阳、镇江等地日寇心脏地带。敌人见我军作战积极,抗敌坚决,三天一‘扫荡’,四天一‘清乡’,欲置我军与江南人民于死地。而我军与江南人民相依为伍,转战至今而屹然不动。友党友军,对我亦毫不容,不发薪饷,不发军械则已久矣,我军军械粮食夺取敌军武装自己。我军衣单食薄,装备陈旧,而与敌军之优势相抗则数年于今,于皖南血战繁昌,于江南肉搏于延陵,均得大捷,是我军民以精神克敌制胜。日寇对我‘扫荡’、‘清乡’,友军非但不予支援,反而出兵堵截围击,痛心者有甚于此乎。我军不愿启内战之机,忍让为国,友军进迫,我相避至敌后。然而顾、冷之辈,尚不满足,又以大军进迫茅山我敌后根据地,我军为突破敌顽企图,越铁路、渡长江,转至苏北沿江一带,觅求抗日立足之地。然而韩德勤先生又不予容,重兵来犯,我军只好自卫,现在自卫之战已告结束,我军愿与友党友军共同团结抗寇,冀开创苏北对内团结、对外抗敌之新局面。”会议通过了对内团结对外抗战的纲领,尔后结束。

盐城、新军部

陈毅调往盐城,那是一个难忘的冬天的早晨,我们直属队全体怀着依依不舍的心情,来送老司令。他从江南一直带领我们转战到苏北,向大家告别时,他声音低沉、感情深厚地说:“跟同志们战斗在一起好几年了,战斗的情谊是令人难忘的。现在由于革命的需要,我要与你们分别了……我们要团结可以团结的朋友一道抗日,要防止与纠正闭关自守的思想。”

不久,我们苏北指挥部从海安到盐城,与八路军一部分同志会合了。皖南事变发生后不久,我们在一所大戏院里召开了新军部成立大会。陈毅发表了激动人心的演说:“党中央和同志们委托我,叫我当代理军长,我一定当个好军长,和敌人打几个回合!”

华中分局、党校、鲁艺分院、江淮日报社、江淮文艺杂志社也都设在盐城。盐城成了华中抗日根据地的中心,有人说“好像在延安了”。

到老二团以后

张崇文有天找我谈话,要我到二纵二团 ( 后改一师二旅四团 ) 政治处当宣教干事。张勉励我说“到老二团工作,是对你的信任,也是对你的锻炼,相信你能够完成党交给你的任务。”钟期光主任也亲切地说“要好好干啊!老二团是老虎团,是我军的主力呢 !”

1月底,我离开新四军军部,到了东台二纵队队部,见了宣传科科长余伯由和政治部陈时夫主任后,便去二团。二团驻在离东台10余里的戴家窑,在团部,我见到了政治处主任童炎生。当时,政治处的总书记是胡香彬,特派员贺梦仙;团长段焕竞,政委郭猛;一营营长曾旦生,二营营长谢友才,三营营长彭德清。二团的同志入伍都较早,许多是红军干部,有些是从皖南军部来的,对我这个“知识分子”都很客气。

不久,我们移驻丁埝。春节后接到紧急命令,要我们向泰州方向出发,讨伐叛军。正值春雨绵绵,我们日夜兼程,天亮时听到了枪炮声。我和民运干事老田随侦察员到了泰州,此时泰州已是空城,在城外遇到三营,二三天后找到了团部。

泰州之战以后,苏北形势发生了很大变化。日军利用李长江投敌,向我大举“扫荡”,占领了盐城、东台到黄桥一带。此时我们二旅活动地区主要是东台、兴化、盐城。为了创建抗日民主根据地,我们挥师西进去打土匪,在兴化建立了地方武装,开展了民运工作,后又回到盐东地区。正值我军发起反“扫荡”,一旅首先拿下了黄桥季家市。我们二旅刘培善政委在动员大会上说:“兄弟部队已经取得了一系列胜利,我们也要积极争取反‘扫荡’的胜利,这是有关战斗全局的问题,也关系到我们的政治荣誉。”

我们团的任务是打裕华、大中集,五团六团打汪峪、戴家窑。我们团的分工,三营攻打大中集,二营攻击裕华据点,一营埋伏在裕华到大中集的公路上,伺机攻击增援之日军。我随一营打伏击,三营先打响,并拿下了据点;日军由裕华出动增援,搜索前进,遭我一营伏击,未敢再回裕华;裕华的碉堡也被我们烧了,这次战斗我们获得了胜利。

大中集战斗后,我们又转到盐西地区,盐西秦南仓驻有一营伪军,我们决定拔掉这个据点。采用远距离奔袭的办法,先在距秦南仓40里的村庄宿营,严密封锁消息,午夜时分,急行军奔袭。此战结果,我们一举拿下秦南仓,俘虏了不少伪军,缴获许多武器。


一师分会 汝晓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