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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革命征途的起点——“十月剧团”

  • 时间:   2020-12-13      
  • 作者:   杨平      
  • 来源:   北京新四军研究会五师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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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70年前的三四十年代是德、意、日法西斯和日本军国主义发动侵略战争,屠杀中国人民最疯狂的时期。其种种罪恶行径至今历历在目。伟大的中国共产党领导全国人民同世界人民一道英勇抗击法西斯和日本军国主义,并取得了伟大胜利,避免了人类遭受更大的灾难,维护了世界和平。

    在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之际,我作为抗日战争时期的幸存者,向在这场残酷战争中英勇牺牲的先烈们致以崇高的敬意;对日本当权者不顾事实,千方百计否定侵华战争历史,妄图称霸世界,企图复活军国主义的阴谋表示强烈的愤慨。绝不能让千百万烈士的鲜血白流。我们必须让子孙后代居安思危、牢记历史、缅怀先烈、珍爱和平。

    回顾历史,年幼的我所承受的苦难记忆犹新。1938年10月底武汉失守后不久,湖北京山和钟祥两县相继被日军占领。那时,我家是共产党的地下联络站,此时转移到深山老林的岩子河。1939年春,日本鬼子又发动大扫荡,每到一处奸淫、烧杀,无恶不作。有天晚上,日军闯进了岩子河,同住的亲友也未能躲过鬼子的凌辱,年幼的我差点丧命。有位红军战士夏采章在史家集养伤,伤好后未能归队,参加了当地的抗日活动。钟祥县失守后他也到了岩子河,日本鬼子把他拉去带路,后被杀害了。为躲避日军的屠杀,当日军刚离开,我们立刻逃到另一处名叫长岭沟的地方,借住在一位孤寡老人家。不久,又遭土匪抢劫,仅有的财物被洗劫一空,我们的处境更加窘迫。自京钟县被日军占领后,我父亲杨筱震全力地投入抗战,无暇顾家,把我们托付给当地下交通员的五伯父杨方立。五伯父成了全家人的顶梁柱,承担起照顾全家人生活的重担。他带领我们从长岭沟转移到国统区的红门冲,借亲戚家的房子做豆腐卖,通过到外地买黄豆的机会,执行党交给的重要任务。1940年5月份,五伯父接到边区党委谭扶平同志的指示,护送两位从宜昌逃出来的市委委员苏玉成等到南山任职,五伯父和族叔杨遇春接受任务后与苏玉成二人同行。但到5月27日走到潘陈家冲时,遭到京山县杨集乡伪乡长郑星南拦截,并进行严酷审讯,4位同志誓死也不暴露他们的真实身份。郑星南和东桥乡伪乡长张照华合谋,残忍地将五伯父等4人杀害了。噩耗传来,全家人悲痛欲绝。待我们去收遗体时,杀场惨不忍睹,连尸骨都未找全。灾难的降临,燃起了我复仇的怒火,立志抗击日本侵略者,消灭反动派和汉奸、土匪。

    当父亲知道我想参加革命为五伯父报仇时,就欣然同意了,并积极与京钟县有关领导商议。当时,边区政府和5师司令部机关(那时军政机关没有明显区别)有成立不久的十月剧团,剧团里有孩子队,父亲就让我和弟弟杨中和去参加十月剧团。

    1941年5月京钟县党的负责人杨麟开了介绍信,派交通员送我们。经过大半天的跋涉,傍晚我们顺利到达了边区政府所在地小花岭。晚上在司令部和边区政府的招待所住宿。第二天边区政府直属机关派人送我和弟弟杨中和到十月剧团。剧团副团长杜微看了介绍信,热情接待了我们。他和蔼可亲地询问我们在路途中的情况,我们怯生生地回答他的询问。接着团长又问我们参加剧团的想法,我们的回答:“学习革命本领,抗击日本侵略者,消灭汉奸、土匪。为亲人报仇。” 杜团长听后夸奖我们:“人小志不短”。然后给我们介绍剧团的情况。他说:“原团长苏菲同志今年3月回延安后,由周辛同志继任团长,指导员是高菲同志。剧团有团员组和孩子队两部分。你们年纪小,就到孩子队。”孩子队的队长是任重,副队长是吴道英。队员多数十四、五岁,最小的只有十一岁。我被分到孩子队女生班,班长是杨争荣。我见到孩子队的小伙伴,心里特别高兴。他们多数是边区和5师的干部子弟,也有国民党起义将领的孩子,还有几个是乡政府送到部队当兵的“小鬼”(当时的爱称)。其中有一个是给地主放牛的孤儿。队里小伙伴对我很热情,主动向我介绍十月剧团的来历。他们说豫鄂边区党委直属机关有支名为“解放剧社”的文艺队伍,在1940年豫鄂边区挺进纵队更名为新四军的第5师后,边区党委机关为丰富机关和部队指战员的文化生活,激励革命斗志,于11月7日将“解放剧社”更名为“十月剧团”。因这一天恰是苏维埃十月革命节,以示纪念这个伟大的节日。以后为充实十月剧团的文艺力量,又从洪山公学艺术系调来数名学员。

    十月剧团虽属文艺性的单位,但对团员和队员实行的是军事化管理,要求非常严格。例如:孩子队的作息制度规定每天清晨吹哨起床,5分钟内穿好衣服、打好背包,然后到室外的一块较平的场地练操和练嗓音。完成训练后才洗漱、按班就餐。孩子队的活动内容很丰富,白天的时间都安排得很紧,除和团员组合伙排练节目外,每天都有学习任务,主要内容包括:文化课、政治课和音乐舞蹈课等。每天晚上还要点名,按时就寝。

    特别是军事行动有很多突然性,经常在深更半夜搞紧急集合。这个行动事先是绝对保密的,都是突然吹哨紧急集合。队员们要用很短的时间打好背包,然后急促地背着背包,快步跑到平时练操的场地集合。待负责人到宿舍检查完后,再进行讲评。表扬行动迅速携带物品齐全背包打的标准的个人或班级。同时指出不足之处。这项训练课的目的是培养我们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和警惕性。

    十月剧团的演出任务由团员唱主角戏,孩子队的主要任务是唱歌跳舞,表演短小精练的舞剧。如:“小放牛”或京剧。所唱歌曲都是鼓舞斗志的,具有时代特色,例如:《大刀进行曲》、《战洪山》、《游击队歌》、《在太行山上》、《流亡三部曲》、《二月里来》、《黄河颂》等,都很有教育意义。特别是有首名《梦》的歌曲,70多年过去了我仍记忆犹新。歌词内容是:“昨天晚上做个梦,梦见我在天上飞,飞呀飞,飞呀飞,一飞飞到大前线,大前线,鬼子多,它在那里杀人又放火。我在天上撒泡尿,淹死鬼子一百多,我在天上喊口号,吓得鬼子扪耳朵。”在那个年代,当我们唱这首歌的时候,心情万分激动,它既反映出了青少年天真烂漫的特性,又彰显了战争年代的青少年抗击日本鬼子的雄心壮志。

    孩子队所跳的舞,大多是剧团里同志编排的。形式新颖,内容丰富多样。常演的有《战斗舞》、《水兵舞》、《青年舞》、《叮呤舞》和《丰收舞》等。孩子队员有的还参加团员组大型歌剧的排练和演出。例如:《生产大合唱》、《黑色伪匪》、京剧《打渔杀家》等。1941年纪念“七·一”晚会上演出的名为《把孩子还给我吧》的话剧,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内容讲述的是德国一家平民百姓遭受法西斯欺凌的故事。它揭露了法西斯的滔天罪行,激发了爱国者们对法西斯的满腔仇恨。观后反响强烈,很受教育。

    十月剧团的生活是艰苦的,但是我们很愉快。我们睡觉的床是用石块和竹片搭建的通铺,一个班都挤在一起。吃饭的碗筷也是用竹子做的(一节竹子从中间锯断就是两个饭碗)。剧团的伙食基本上是素食。主食主要是用玉米和大麦碴煮的半稀半干的饭;副食主要是素菜,肉食基本没有。

在吃饭的时候,全班围着一个铁皮盆,望着盆里的蔬菜,唱响喜欢吃的鸡鸭鱼肉,我们称之为精神会餐。总之,我在十月剧团孩子队,生活虽然艰苦,但所受的教育匪浅。短短几个月,经过严格的军事化训练和政治与时事学习,我认识到出来干革命,不仅仅只是为自己的亲人报仇雪恨,更重要的是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收复国土,拯救受苦受难的劳苦大众。还认识到文艺宣传队的工作是革命工作不可缺少的部分,同在战场上与敌人拼杀一样重要。

    组织的教育培养和在十月剧团的磨练,使我懂得了革命的道理,学到了丰富的文化知识,在我以后的革命征途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1941年夏季,日、伪、顽疯狂进攻边区根据地,斗争形势非常严峻。剧团领导按照上级指示积极备战,决定将团员组的成员随司令部行动。孩子队立刻疏散和转移。具体安排是将一部分队员送到群众中的积极分子家隐蔽。将干部子弟和起义将领的子女送到各自的父兄处。我和弟弟属于此列。8月底,边区政府派交通员送我们回京钟县政府,不料县政府已转移,一时不知去向。交通员只好把我们送到陈家岭三伯父杨秀青家暂住。交通员临走时告诉三伯父等反击战结束后,县政府再派人来接我们。

    1942年1月,终于等到父亲来接,我们随父亲到京钟县政府后,父亲让我去新开辟的地方,南山乡公所地方工作队工作。工作队有6人,女同志有李灿和夏敦,主要任务是向广大群众宣传党的“抗日统一战线”和“三三制”政策;帮助政府组织农救会、妇救会和儿童团;动员适龄青年参军等。儿童团组织起来后,我兼任儿童团团长,任职期间,我把在十月剧团孩子队所学的知识全用上了。教他们唱歌跳舞、学习文化等。积极努力地完成队长分配的各项工作。队长为进一步培养我,和领导商量送我到刚成立的实验小学或中学学习(这两所学校都是洪山公学的小学部和中学部独立出来的,入学后均享受和部队战士同等待遇)。1943年,我在实验小学时,参加了“少敏先锋队”(此名是以豫鄂边区党委书记陈少敏的名字命名的)。1944年我被调到实验中学,边学习边工作。同年11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在校期间,我惊喜地见到了十月剧团孩子队的好几个战友,他们都先于我到校。1944年至1945年抗日战争进入了决战阶段。各机关和部队都需要人,不少学员提前分配,有的到战斗部队;有的到边区政府和5师司令部机关工作。

    1945年1月,我被新四军5师司令部选拔到新开办的政训大队学习报务,结业后到司令部第3处做侦收员。在3处工作期间,迎来了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和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的伟大胜利。我们无不欢欣鼓舞,激动万分。可是蒋介石背信弃义、撕毁国共两党签订的政治协议,违背全国人民期盼和平安宁的意愿,发动内战,妄图一举消灭中国共产党和共产党所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做着独裁的梦想。

    1946年6月底,蒋介石发起对新四军5师(中原部队)的围剿,中原军区奋起抵抗,终因力量悬殊,不得不实施中原突围。

    我在震惊中外的中原突围中,从新四军5师3处调到八路军359旅,并随359旅突围。通过了层层的封锁线,克服了数不清的艰难险阻后胜利抵达延安。以后在隐蔽战线上继续战斗,直到全国解放。

    如今,我已89岁,享受国家给予的优厚待遇,过着愉快幸福的生活。在纪念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和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的重要时刻,作为历史的见证人和一名老战士,我感到无比骄傲和自豪,同时我深切怀念为民族独立、人类和平献身的先烈,时刻警惕法西斯及日本军国主义的阴魂复活。

    回忆起70多年前,我在十月剧团所受的教育和锻炼倍感亲切和怀念。借纪念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之际,我为十月剧团唱赞歌:“十月剧团是革命摇篮,让每个幼儿健康快乐;十月剧团是温馨的家园,精心培育孩子们茁壮成长;十月剧团是一颗闪亮的北斗星,使纯真的青少年在黑夜中能辨明方向;十月剧团是我参加革命的起点,从此我加入了革命队伍,坚定不移地踏上了革命征途。”


5师分会 杨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