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国黄海西岸,有一座孕育红帆传奇的神秘之港 ——弶港。20世纪40年代,弶港凭借天然港口和帆船较多的优势,逐步发展成为华东地区最大的贸易港口,在那个抗日战争的年代,成为我党我军运送物资的“水上生命线”,在这条“生命线”上,发生过很多突破日寇封锁、机智运输货物的传奇故事,也诞生很多为民族、为国家、为我们党和人民军队抗击日寇英勇支前的民工英雄!我今天要讲的故事主人翁,就是这些英雄当中的一位。
他叫仲续华1905年生于弶港的一个富裕家庭,家中一条45吨和一条25吨的帆船,常年雇着二三十个船工。早年的仲续华凭借祖上的家业和自己过人的胆识在弶港打出了一片天地,在当地的船老大中有着极强的号召力,拜把子兄弟是当时的海上猛虎孙二富,再加上他的侄女婿是南海的海老大,于是在当地享有很高的声望。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从富家子弟变成受人尊敬的船老大,期间用了整整20年;但他从高宅大院到一贫如洗,却仅仅因为一个看似难以理喻的决定,这背后的故事究竟如何?还得从1941年说起……
1941年,新四军1师师长粟裕,带着两个连以苏中警卫团的名义扎根弶港。当时粟裕托人引见并亲自登门拜访仲续华,恳请他帮助我军负责黄海一带的运输,以弶港贸易公司的名义进行地下秘密交易。当时的仲续华完全可以拒绝这样的请求,继续安安稳稳地做他的船老大。然而他却做了一个可以说是改变他一生的决定,加入中国共产党,成为一名地下党员。从此,他的命运与炮火硝烟和生离死别结下了不解之缘。
1943年的一天,仲续华跟采购科科长从上海回弶港,当时岸上局势紧张,到了弶港时发现情况有变,他们又返回海上兜了一圈。当船再回到弶港已经是半夜时分,岸上联络点暂时失去了联系。仲续华就先把一行人带到家中,让他的妻子亲自在门口把风,随后让妻子到一处秘密联络点送信。任务完成回来的路上,妻子被鬼子盯上,她刚开始并不知道,等到发现时却为时已晚。仲的妻子一进院子立即反锁大门,通知仲续华等人迅速从暗道逃走,为了保存革命力量,仲续华带着他们从暗道转移到院边的河里,含着柴杆用草盖在头上躲在水里。鬼子闯进院子没搜到人,于是反过来对仲的妻子进行逼供,手指被绞断了,她瞪着敌人:“小日本鬼子!就算死我也不会告诉你!”说完猛地顶在鬼子的刺刀上。看到祖房上熊熊燃起的烈火和妻子临终前的一幕,脸上究竟是河水还是泪水,仲续华自己都分不清了……
1949年,毛主席号召: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渡江前夕,为保证能够顺利渡江,上级派仲续华带官兵们训练。由于很多北方的战士压根不识水性,有的甚至还会晕船,仲续华只能从最基本的游泳和适应航船教起。此时正是最冷的二三月份,部分岸边的江水还结着厚厚的冰层,刚脱下的棉袄在空中冒着丝丝白气,战士们在船上冻得直打哆嗦。仲续华二话不说,一头扎进了冰冷的江水中,他时而仰泳,时而蛙泳,又一个猛子扎下去,许久才浮出水面,人群中不知谁大喊了一声“好一个浪里白条!”就这样,他每天白天都浸泡在冰冷刺骨的江水中,手把手得教战士们如何游泳;晚上又要陪他们在船上吹着凛冽的江风,教他们如何登船、推船和扬帆。经过两个多月的训练,原本连游泳都不会的北方战士都能够熟练地在水中应对各种突发情况。渡江准备至此成熟。
1949年4月21日,渡江战役打响,仲续华被划分到苏北1分区第6团第1大队,担任第一梯队突击任务。晚上9点多,江面漆黑一片,一声令下,他率先起锚,连长将糊着红纸的马灯挂在船头,后面的船纷纷跟着灯光起航。船至江心,浪大流急,一不小心就会控制不住方向相互撞船,而对岸的灯塔又像幽灵一样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忽远忽近,战士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手中的枪杆子都快被捏断了。仲续华淡淡的说:“放心!是老路,不会出岔子!”然后使劲摇橹,船队在他的带领下顺利驶过危险区域。
当船开到天生港口西面时,岸边的敌人突然发起了猛烈的炮击,又有两架敌机出现在上空,低低地盘旋了几圈,朝船上一阵扫射,顿时船板横飞,桅杆断裂,船舱进水,爱船缓缓下沉。他果断带领大家转移到后面的两条小船,经过一番简单统计,除11人受伤外无一人牺牲,于是他们继续向前冲锋。离岸越来越近,他们再次被敌人盯上,几挺机枪同时扫射而来,仲续华迅速带官兵下水,在齐胸深的江水中,以船为掩体,逐步推进。船只搁浅后,官兵分散开向岸边冲去,顶着枪林弹雨猛烈回击,用手榴弹等武器瞬间将敌人击溃,迅速占领滩头。一天一夜的浴血奋战,芦苇、江滩、水流变得鲜红一片……
据了解,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弶港的几百艘帆船,航海10多万海里,运输物资、渡江支前,为夺取抗战胜利和新中国成立做出了重大贡献。九死一生、屡屡逃过劫难的仲续华,因舍家为国,积极为我军运输军需物资、抢救伤员、表现突出,被中央军委授予“渡江一等功臣”荣誉称号。
故事讲到这儿,在座的战友也许会感到奇怪:为什么我对这个叫仲续华的人竟然如此关注、如此了解?答案很简单:因为这个人就是我的太爷爷。记得小的时候,我曾经问过太爷爷,您为了革命,祖上传下来的高帆大船炸了,令人艳羡的高宅大院毁了,甚至眼睁睁地看着相濡以沫的妻子被敌人杀害了,这一切仅仅换来这么一个不能当饭吃、不能当水喝的“荣誉称号”,您觉得值吗?在太爷爷那张已经分辨不清是皱纹还是伤疤的脸上,浮起了一丝幸福的微笑,他说,孩子,有些人、有些事,永远不要简单地用值或不值去衡量。在那个年代,当你亲眼看到五星红旗插到南京总统府上的时候,当你亲耳听到广播里传出毛主席宣布新中国成立的声音时,所有的牺牲奉献、所有的艰难困苦、所有的生离死别都值了!在我心里,这个荣誉称号,既是给我的,也是给你太奶奶的,更是新中国颁发给成千上万知名或不知名的英雄的。
直到此刻我才明白,为什么太爷爷的荣誉证书会一直摆在太奶奶的遗像前;为什么太爷爷在临终前一再叮嘱,如果有机会,一定要让我参军入伍,就是因为当年家里那两艘支前抗战的“红船”一直行驶在太爷爷的心里,从未破损、永不停歇;也行驶在千千万万革命前辈的心里,如今又行驶在千千万万身着军装建功军旅的战友心里,从未破损,也永远不会停歇!
当我荣幸地穿上这身军装,来到军营时,我知道,太爷爷心中的“红船”已经变成一种革命先辈们对我们的历史期许,变成一种我们党、国家和人民对新时期子弟兵们建功军营的时代嘱托,无时无刻不在激励、鞭策着我立足岗位,扎根基层,建功军旅。战友们,革命先辈们用鲜血和生命守护的无数“红船”,将新中国成功运送进世界民族之林;在实现伟大中国梦的今天,让我们携手并肩,用强军兴局建库的实际行动,打造出更加先进牢固的“军事巨轮”,让我们伟大祖国驰向伟大复兴的明天。
总后勤部战士 仲浩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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