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带来了温暖,带来了百花争艳的温馨与欢乐。但是每年的这个时候,我总是想起我的果弟,给我增添了一些悲伤,常常默默地掉下眼泪。然而,我又为他那短暂而充满光辉的一生而赞颂、而歌唱。
那是一个充满生机的春天,我和二哥在部队待命南下渡江之时,接到果生弟弟从前线寄来的充满革命英雄主义气概的信。他在信中写道:
哥哥,姐姐:现在,我们部队要打过长江去,故写信给你们。
现在,我在第三野战军步兵第29军86师358团3营8连任政治(副)指导员。我参加过好几次战斗,带着突击队夺取敌人的阵地,与敌人短兵相接,向他们讨还人民的血债……
哥哥,姐姐:在连队工作是最光荣的,我很高兴能够战斗在最前线,带着战士们冲锋,和敌人肉搏,要使全国人民得到解放。不多谈了,以后多通信吧。
果生 1949年3月7日
谁知,这封刚刚和哥哥姐姐联系上的信,竟然成了一封告别的遗书!就在我们伟大的新中国从血泊中站起来的前夜,为了中国人民的解放,为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诞生,英勇地献出了他宝贵而年轻的生命!
那时,他只有17周岁。在人民解放军这个大学校,他成长进步比较快,已经具有崇高的理想,懂得如何竭尽全力体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他不仅在战斗中勇敢无畏,平时的工作也很出色,在光明与黑暗决战的时刻,发挥了他最大的光和热。258团的营教导员戴书仁同志回忆起他,还沉痛地说:“果生同志的一生是红的,如血;他的品格是纯洁的,如雪。”
作家魏巍,在上世纪50年代曾经写过一篇题为《年轻人,让你的青春更美丽吧》的通讯。果生的生命虽然短促,但他的青春很美丽,闪耀着灿烂的光芒。我来谈谈他的青春之歌吧。
当他离开江苏泰兴城内凤凰地那个曾经被国民党反动派挂过“匪属”牌子的家,参加人民解放军时,他还是一个不满14岁的少年,他活泼而又顽皮,匀称的脸上长着一双有神的眼睛。他会唱戏,会说评书,还会画画。到部队后他当上了文工团员。后来分配到连队当文化教员、连队党支部书记。虽然他刚刚从少年时代跨入青年时代,然而他已经完全担起了一个成年人所担负的重担。他年幼体弱,但不因此宽待自己,而是以连队干部的高标准要求自己。打仗时,总是勇敢地报名参加突击队,战斗在最前线。在他参加的李堡战斗、卡仓战斗、汜水战斗、淮海战役、渡江战役中,始终担任突击队员。或在敌前喊话,或在前沿阵地离敌人一二米的地方抢救伤员,或担任突击排长带领战士们冲锋。在行军中,总是帮助战士们扛枪或揹米袋。就是这样,他也从不掉队。部队修整时,他认真地组织战士们学习,帮助战士们提高政治觉悟。他变得深沉了,一双眼睛常常凝视着前方,沉思着,他已经从一个顽皮的少年成长为一名意志坚强的共产党员、连队干部。
紧张的战斗生活,使他的面容憔悴不堪,成了少白头,还患有严重的疟疾,经常寒颤高烧,领导上打算让他回文工团工作。这是一条供他选择的比较安全的路。然而他坚决地说:“我不离开前线,我要终生为连队服务,我要参加战斗,我要和战士们在一起”。
他就是这样依恋战士、依恋连队、依恋前线。部队领导同意他留在连队和战士们在一起了。他坚决留在连队,是由于解放军这所大学校的教育,由于多次出生入死的战斗,使他心中产生了强烈的爱和很。苦难的农民被残酷剥削的血泪史教育了他,为人民解放事业浴血奋斗的英雄事迹激励着他,他爱人民,爱淳朴的战士,他仇恨旧社会,他要为解放全中国奉献自己的一切。他这个总是战斗在最前线的突击队员,怎么肯离开前线呢?
再谈谈早先果弟在部队担任文化教员的故事吧。那时他大约15岁,可已经是一个出色的小文化教员了,他尽其所能发挥着童年玩耍时和在文工团学到的才艺,给连队增添了欢乐,增添了革命英雄主义和乐观主义气氛,也鼓舞了他自己。无论是干部还是战士,都喜欢这个小文化教员。行军休息时,大家就想起他。大家疲倦了,他就说段快板,讲故事,说笑话,说得战士们忘记了疲劳。如果是在驻地,他就搬出桌子,拿上一块小小的“惊堂木”,在桌子上轻轻一拍,就开始说起书来。他说的评书,有人民解放军英勇奋战可歌可泣的故事。有时也讲一些他小时候在泰兴街头听过的老艺人讲的有教育意义的民间故事。他说的评书,似乎颇具艺术魅力,总是受到干部战士的热烈欢迎。他在连队说,还到团里说。团首长每次进行作战动员时,或者开干部会议休息时,大家就鼓掌欢迎他来一段。他所在连队的文娱活动,是全团开展的最好的,一直在文教会上受到表扬。有一次,部队开追悼会,他认真组织战士具体回忆战友英勇牺牲的事迹,还组织大家写出墙报稿,编印了很有教育意义,有感染力的墙报,带到追悼大会上。后来,团里召开会议,推广了这个小文化教员的工作方法。
在人民解放军即将打过长江,解放全中国的形势下,敌人仍在顽抗。果生和战士们满怀豪情,用坚定的语言,向党表示了誓死渡江的决心。渡江前,他请假去看望了在附近的大哥大嫂,向他们说要争取登上渡江第一船。他还回到解放不久的泰兴城内凤凰地,看望妈妈。他知道,妈妈因为有六个子女参加新四军,参加共产党员,受尽了敌人的折磨和迫害。他懂得怎样去关心和安慰妈妈。在回家很短的时间里,帮妈妈干了许多活。晚上,在昏暗的灯光下,妈妈望着他满头的少年白发,伤心地哭着说:“果儿,妈妈可想你啦,天天做梦都梦见你,你还走吗?”他笑着说:“连队好,工作很有意义,战士们真好,放心吧。为了解放全中国,我还要走的,反动派还没有消灭干净,等打完了,我就可以和你们在一起了。”他还对两个在家的小妹妹说:“我们一定要推翻这个旧社会,否则全国人民就不能得到解放。”他走了,踏着被反动派强行拆毁的家屋废墟,怀着对敌人的强烈的恨和对亲人的眷恋,走了。永远离开了亲爱的妈妈和妹妹,走了。
能够去看望的亲人,他都看望了,在远方的看不到的亲人,他也去信了。这是他誓死渡江之前向所有亲人的告别。
4月21日晚上,他所在的连队,作为258团的前卫部队,从靖江县的八圩开始渡江。对岸的江阴炮台,已被我方人员控制,敌人没有能发射炮弹,但渡船到达江中心时天已经亮了,渡船在敌机的轮番扫射下,在江涛中颠簸前进,到达南岸。过江之后,他带领战士们在江阴和苏州横塘进行的两场激烈的战斗中勇敢冲锋,然后部队继续向上海挺进,向盘踞在上海的外围之敌进攻。
5月9日,当兄弟部队正在向上海行进时,258团奉命向上海外围之敌进逼。上级命令,258团要在5月12日下午6点前,歼灭宝山县潘家桥的敌人,打开通道,以便全师通过去攻打上海。为了完成这一重要战斗任务,部队接到命令后,就立即出发。经过一百多华里的急行军,在当天下午5点多钟时,发现潘家桥西南有一股敌人,正向东南方向逃窜。果生毫不迟疑,立即带领战士们,从潘家桥南面的小路上猛插过去。他冲在最前面,飞快地跑着,一面高喊口号,鼓舞同志们前进,快要接近敌人时,疯狂的敌人用机枪扫射起来,击中了他的腹部。在剧痛中,他想到的还是追击敌人,他忍着剧痛,对正在替他包扎伤口的通讯员和同志们说:“不要管我,冲上去,不要让敌人逃掉!”在剧痛中,他还想起两件重要的事,他急切地从口袋里拿出两个小笔记本和一些钱,对身边的同志说:“这是全连的党员名册,请交给党组织;这是我交的最后一次党费了。”他最后一次履行了一个共产党员应尽的义务和职责。最后一次表达了对党和人民的深厚感情。这个只有17岁的连队党支部书记牺牲前的语言,鼓舞着战士们继续英勇前进,向敌人愤怒地猛冲过去,迅速歼灭了这股敌人。果生在剧痛中挣扎,没有眼泪,也没有悲伤,他含着微笑,和战友们永别了。他是在解放上海战役尚没有全面展开之前,为大军进军开路而英勇献身的先锋。
战斗结束后,258团团长很快向军长汇报了这次战斗的情况,军长赞扬了这位年轻的副指导员、党支部书记的果断和勇敢。
潘家桥畔,埋葬着这个年轻的忠魂。他,默默地守卫着大桥,他的鲜血灌溉着这片土地。每年春天,那里都长出青青的芽,在红五月里开出绚丽的花。这是祖国大地对这个儿子最深沉的悼念,最隆重的祭奠。
我常常想,我的果弟,这个平凡的为推翻旧社会、为中国人民做过无私奉献的年轻人,像一颗小星,一颗无名的小星,他飞向宇空,和无数像他那样的星星聚集在一起,运转在广袤无垠的宇空之中,闪烁着青春的光芒。
我小时候,喜欢阅读冰心女士的散文和诗。我记得她在《繁星》一诗中写道:
“繁星闪烁着——
深蓝的天空,
何曾听见他们的对语?
沉默中,微笑里,
他们深深地相互赞颂了。”
我想,他们不仅是相互赞颂了,他们看到伟大的祖国如此繁荣昌盛,越来越强盛,中华民族以崭新的姿态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该是多么的高兴啊,他们会谱写一曲新的《欢乐颂》了。
当然,他们对于打着维护人权的旗帜,又践踏人权、维护霸权的行径的人,对于妄图颠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人,都无比痛恨。因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是他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
我们永远敬颂千千万万的英雄们,踏着他们的血迹前进!
1师分会 周来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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