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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在朝鲜战场上英勇牺牲 ——纪念志愿军第三十九军副军长吴国璋

  • 时间:   2021-09-04      
  • 作者:   吴继璋      
  • 来源:   北京新四军研究会二师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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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吴继璋(乳名:北北),姐姐吴晓静(乳名:东东),弟弟吴承璋(乳名:西西),我们姐弟3人是革命烈士吴国璋的后代。

1951年我的父亲吴国璋在朝鲜战场上英勇牺牲, 时任志愿军三十九军第一副军长,是朝鲜战场上牺牲的最年轻的军级干部。

1919年4月,父亲出生在大别山脚下的安徽省金寨县汤家汇镇彭畈村一个交通闭塞,住户稀少的古老村落——吴老湾子。

1927年,爷爷因遭遇山匪抢夺山货,被害死在山林之中。奶奶只好带着11岁的姑姑,7岁的父亲凤宝(乳名),4岁的二叔和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小叔,越过大别山金刚台,到对面的商城县讨饭。一路乞讨,奶奶带着四个孩子受尽甘苦。最后不得不在讨饭途中把姑姑送给人家当了童养媳,又在固始县方集镇把襁褓中的小叔送给一个曹姓人家,剩下父亲和二叔在商城县伏山乡落脚谋生。

1929年5月6日,共产党商罗麻特委在商城发动了立夏(商南)起义。起义后,父亲不仅报名参加了儿童团,积极参加各项革命活动,还在红军首长的开导下,将乳名凤宝改作“国璋”,立志要为穷人做一把能砍翻旧世界,开创新天地的“璋”。

1930年10月,父亲参加中国工农红军第二十五军团七十三师二一八团。

1932年12月,父亲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

1934年11月16日,父亲跟随红二十五军由大别山区的罗山县何家冲出发,行程9,000余里,1935年9月15日到达陕西延川的永坪镇,同刘志丹领导的陕北红军,红二十六、二十七军会师,合编为红十五军团。父亲在长征途中双脚严重冻伤,以惊人的毅力坚持行军打仗,被誉为“长征中的小英雄”。

1935年12月,父亲在延安加入中国共产党。

1937年全国抗战爆发后,父亲奉命奔赴山西,率领当地民兵武装开展敌后游击战。后到冀鲁豫军区任职,先后任营长、团政治部主任、团长,率部粉碎日寇多次“扫荡”“清剿”,被誉为百战百胜的吴团长”,被冀鲁豫军区授予“战斗模范”光荣称号。

1945年9月,父亲奉命从山东菏泽出发,挺进东北,先后任东北民主联军二纵五师参谋长、师长。后改编为第四野战军三十九军一一六师,参加长春阻击战、大洼反击战、三打靠山屯及大黑林子追歼战、昌图攻坚战等数十次战斗,此后又参加辽沈战役、平津战役、衡宝战役、广西战役等战役,直至1949年12月红旗插上睦南关。(今友谊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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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张是我和姐姐与父亲唯一的珍贵照片

我们姐弟3人的乳名都与出生地有关,也是父亲曾经战斗历程的见证。姐姐(东东)1948年3月在东北吉林省洮南县出生;我原叫南北,是东北怀上的,1949年12月部队南下后出生

在长沙。后来“南”字被警卫班叫丢了,只剩下“北”了;弟弟(西西)1952年2月在辽西出生。他没见过父亲,是遗腹子。

1950年7月,父亲率领三十九军一一六师结束广西剿匪,准备转入河南挖渠、修路,而后回师东北,编入东北边防军。此时,越南形势发生恶化,应越共主席胡志明请求,毛主席批示:“对越南要求援助事项,凡可能者均应答允之。”党中央同意派出以陈赓为团长的中国军事顾问团前去助战。父亲被遴选上,遂离开一一六师,以军事专家身份随陈赓组建的中国军事顾问团从昆明出发,抵达越南宣光县山阳以北的越共中央驻地抗法援越,成功地策划并实施了越南边界战役。

从1950年9月16日中国军事顾问团直接指挥越军攻打东溪战斗开始,至10月6日指挥越军包围了龟缩在谷社山区法军精锐的勒巴热兵团4个主力营,火力齐开,一举歼灭,并活捉了勒巴热中校本人。

10日法军全面溃退,法军苦心经营十几年的中越边界4号公路近百公里的防线顷刻瓦解,越南边界战役获得决定性胜利。

1950年10月18日,父亲随陈赓率领的中国军事顾问团撤出越南,回到当时三十九军留守处驻扎的辽宁省辽阳市。

此时,父亲心里有三件事:一是关注一一六师在朝鲜战场的动向,他分析军情,掌握战局,随时准备奔赴战场,二是治疗长期积劳成疾的胃病,三是期待能有机会见到离散近20年的奶奶。

1950年10月19日,彭德怀率志愿军三十八军、三十九军、四十军、四十二军、五十军和3个炮兵师、1个高射炮团、2个工兵团正式入朝。

1950年11月1日,志愿军司令部依据美军的动向情报,命令三十九军一一六师迅速反应,日夜兼程,秘密集结于三面环山,丛林密布,公路四通八达的云山小镇。下午17时30分,总攻的炮声响起,一一六师向固守在云山的美军发起进攻。一夜鏖战,一一六师重创美王牌军骑兵一师,击毙、击伤、俘敌2000余人,击落飞机1架,缴获飞机4架;击毁、缴获坦克28辆,汽车170余辆,各种火炮119门,还有其他大量的轻重武器及弹药。

首战云山,这一仗打出了国威,打出了军威,也就此拉开了抗美援朝志愿军第一次战役的帷幕。(1950年10月25日~1950年11月5日)

首战云山的战报频频传到三十九军留守处,激励着父亲。他立即向上级申请参战:“这即是建国后的第一战,也许是建国后的最后一战。让我上朝鲜战场吧,让我和战士们在一起,把美国佬赶出朝鲜去。”

志愿军随即展开第二次战役。(1950年11月6日~1950年12月24日)一一六师再传捷报:痛歼美军二十五师,三四七团在战斗中抓获美军二十四团一个整建制的黑人连;三四六团收复平壤,功勋卓著。

不久,中央军委同意了父亲的申请,任命他为三十九军副参谋长兼作战处处长。就这样,父亲回国不到一个月,病没治好,奶奶没见到,就满怀豪情壮志地第二次踏上了异国沙场。

父亲回到三十九军后接受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一一六师在三十九军编成内,配属炮兵第二十六、四十五团,担负在高浪浦里东南地区突破临津江,以期执行毛主席“要越过三八线……在开城南北地区,即离汉城不远的地区,寻歼几部敌人。”的战略决心。

临津江是汉江的支流,位于汉城以北三八线75公里处。它穿过三八线又折回西南,中游一段横泻在三八线上。

12月13日,一一六师主力由平壤向高浪浦里地区开进。20日到达临津江北岸集结地域后,父亲不顾连日行军的劳苦,亲自带领一一六师各团、营、连及炮兵团指挥员到前沿阵地进行多次实地视察,以便对各战斗部队的攻击目标、进攻道路、前沿地形、江水深度、攀登路线等情况做到心中有数。

父亲在军情分析会上指出:三十九军入朝仅一个多月,就连续打了两个战役,战士们相当疲劳,且弹药也消耗较大,能否胜利突破临津江,完成志愿军司令部下达的战斗任务,关键在于选择主攻方向。

父亲根据在辽沈战役中指挥一一六师攻打昌图、义县、锦州等多地攻坚战的作战经验,提出六点指导意见:一、主攻方向应选择在韩军两个团薄弱接合的江面突出部。二、一一五师配合组织正面佯攻,让敌误判我军要在此作渡江准备。三、抵近敌军前沿,利用地形地物秘密构筑工事,隐蔽我攻击部队和炮火装备,以保证发起进攻的突然性。四、调动三十九军供给,保证攻击部队在渡江前有足够的食物和充足的弹药。五、务必做好战士的防冻防寒准备,保证渡江后不冻伤,不减员。六、攻击部队进入预设阵地后,必须保持静默,严密伪装,地面不准暴露一人一物一枪一炮。

一一六师师长汪洋决定:立即抽调全师大部力量,在距离敌前沿100~300米,正面宽度约2500米处,利用雨裂沟,隐蔽突击构建能容纳7个步兵营(约7500人)的300多个简易掩体、战壕、防空洞、各级指挥所和50多个有伪装的炮兵阵地。

12月25日,三十九军召开党委会,通过了父亲的6条意见,确定由一一六师担任突破临津江主攻任务,一一五师和一一七师作为二梯队,渡江后全军立即合力向湘水里穿插前进。

经过3天的紧张施工,12月30日23时,一一六师7个步兵营,6个山野炮兵营,8个团属炮兵连及师、团指挥机构,计7500余人,80多门火炮全部进入临津江北岸冲击出发阵地。

12月31日凌晨突降大雪,整个一一六师攻击阵地被蒙上一层天然的伪装网。全师隐蔽18小时之久,无一目标暴露,就连美军侦察机低空侦查,也没发现江对面竟会隐藏着志愿军的千军万马。

31日下午16时40分,一一六师师、团炮兵群的86门火炮按照预定方案对敌前沿及纵深实施猛烈的火力急袭——仅仅10分钟就准确摧毁了敌前沿40余个火力点,为步兵打开了突破口,堪称现代军事史上的奇迹。

炮火延伸后,左翼三四六团一、四连跑步通过封冻的江面,迅速消灭残存火力点内顽抗的敌人,胜利占领江南岸登陆场。右翼三四七团五、七连,涉过寒冷刺骨的临津江,攀上了高达10米的悬崖,攻占了敌人的前沿阵地。

战至1951年1月1日,一一六师已突进敌纵深15公里,快速突破了韩军三道防线,迅速到达指定位置,胜利地完成了志愿军司令部所赋予的任务。

1月4日,一一六师率先攻入汉城,与兄弟部队一道解放汉城,占领了总统府。联合国军被驱至三八线以南地区,扭转了朝鲜战局,为志愿军赢得了国际声誉。

1月25日,在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联席会议上,一一六师副师长张峰汇报了本师突破临津江战斗经验。受到了彭德怀司令员、金日成首相以及其他志愿军首长的一致好评。

突破临津江战斗结束后,父亲被提升为三十九军参谋长。

志愿军副司令员陈赓在总结一一六师突破临津江战例时称其为“三险三奇”:一是突破口选得险,但很奇,即敢于把突破口选在临津江弯向敌方的地段,一反兵家的常规,出其不意而制胜。二是进攻出发阵地选得险,但很奇,即大胆地把近8000人的进攻部队和武器提前一天隐蔽在进攻出发阵地上,而没有被敌人发觉,起到了出奇制胜的效果。三是炮兵阵地选得险,但很奇,即大胆地把50余门火炮设置在距敌前沿300米处进行直瞄射击,准确地摧垮了敌人的工事。”

更为后人铭记于心,功垂千史的是——战斗结束后,一一六师的三四六团一连、四连,三四七团的五、七连,4个连队同时获得“突破临津江英雄连”称号。2019年国庆70周年游行中,这面猎猎舞动战旗通过天安门接受了检阅。

父亲又连续组织指挥三十九军参加了第四、第五次战役。

五次战役结束后,1951年6月,父亲担任三十九军第一副军长,奉命在距平壤东北约80公里的成川地区进行休整。

1951年10月6日,父亲去平壤以西大水洞志愿军总部开会,乘吉普车返回军部途中,行至平壤东北的成川郡附近时,突然

遭到美军飞机的空袭,肋部中弹,不幸牺牲,年仅32岁。

父亲牺牲后,在整理遗物时,从他的衣袋里发现了一份染着鲜血的账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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账单上清楚地记录着父亲从三十九军留守处借到100万元(东北流通币)的开支情况:购买提包25万,看望老首长徐海东30万,修理收音机8万,警卫员和司机有病住院各补助5万,慰问我军修养干部10万等等,笔笔账目都记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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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遗体安葬在沈阳抗美援朝烈士陵园东中一号墓

1951年11月1日,父亲遗体安葬在沈阳抗美援朝烈士陵园东中一号墓。

时光荏苒,瞬间便飞逝了大半个世纪。我们姐弟3人也从步履蹒跚的娃娃变成了古稀老人。可我们骨子里却永远铭记着国家对革命烈士的敬意与尊重,感恩着党和政府对烈士子女的关怀与爱护。

1980年6月4日,国务院公布施行了《革命烈士褒扬条例》;

2014年9月30日,我国迎来首个烈士纪念日;

2018年5月1日起施行《中华人民共和国英雄烈士保护法》。

小葬于墓,大葬于心。每一位革命烈士都是镌刻在民族记忆里的光辉篇章,都是挺立在民族身躯里的不屈脊梁,都是流淌在民族血脉里的源源动力。就如同一座座无形的人民英雄纪念碑,矗立在人民心中,成为中华民族血脉相传的载体。

 

二师分会 吴继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