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徐振理, 江苏省滨海县天场镇民政会计,我的家乡古称天赐场,是与新兴场〔盐城〕、庙湾场〔阜城〕等齐名的苏北沿海盐场之一,原属阜宁县。1941年9月20日,区划析置为阜东县,1949年11月,隶属于滨海县。
皖南事变后,新四军重建军部在盐城,三师师部在阜宁县,八旅旅部在我的家乡天赐场,这就给我研究新四军在乡村的抗战历史提供了丰厚土壤,集本人研究成果独自创办的新四军第三师第八旅纪念馆和盐城新四军纪念馆、阜宁新四军第三师纪念馆形成为盐阜新四军文化的主动脉。
缘于红色热土的家乡情结、淳朴善良的家风情结、曾经的军旅情结、35年的民政工作情结,我为9位烈士补发证书,为12位在外地烈士老年子女换发证书、获得补助,为46位烈士找到亲人,为69位烈士修墓立碑,为121位烈军残复人员修建新房300多间,为10位复员军人遗孀找到证据办理生活补助,为2位新四军老兵补颁抗战胜利70周年纪念章和荣誉金。发表的《一部〈家史〉揭开日军滨海烧村暴行》、《新四军24团创建在天赐场》等,填补了国共两党抗日史空白,中央电视台《等着我》两次播放我挖掘的南京、盐城新四军老战士寻找战友、寻找救命恩人的感人故事,并在央视“新闻频道”跟踪报道。
在新四军第三师第八旅纪念馆、机关、学校、部队、企业、乡村, 我义务为海内外一万多人讲解。中央、地方、军队、海外等新闻媒体和学术刊物广泛报道了我的研究成果,一批研究论文和挖掘的抗战文物被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江苏省档案馆等文博单位珍藏。现就本人在新四军乡村抗战文物挖掘与传承的实践做一个汇报并发表粗浅的认识。
一、新四军乡村抗战文物的挖掘和利用
我所获得的新四军抗战文物都是在挖掘新四军历史的过程中逐渐发现的,这些抗战文物又对我的新四军研究工作继续发挥着重要作用。主要文物有:
(一)信函类
2011年冬天,我镇马套村90岁的张徐氏老太委托我寻找曾经住在她家的新四军3师8旅供给部副部长李锡铭和8旅卫生队长蒋英夫妇。我近一年的寻访没有头绪,后来在一次新四军历史考证中意外获悉:1943年春天,在獐沟篆河打埋伏的蒋英曾经被叛逆出卖关进日军东坎〔今滨海县城〕监狱。8旅领导指示打入日军内部的“阜东商店”会计、东坎商会会长、东坎维持会会长解舜臣,成功营救蒋英出狱。 解舜臣与日军较量屡屡得手竟被汉奸出卖, 解舜臣被日军杀害。烈士殉国后不久,遗腹子解抗在我县出生。我在镇江找到了解抗大哥,看到了解舜臣以七代中医为掩护,携带的中医药械、银针、药罐、药盘、皮包等,特别是烈士殉国后,苏北区党委敌工部领导高原、王央公写给烈士夫人的慰唁信一封和信封。
1952年,解舜臣遗孀庄淑华和儿子解抗到东坎,为解舜臣搬柩回镇江安葬。
2013年是解舜臣烈士壮烈殉国70周年,我邀请烈士亲人到滨海寻根,并在媒体发表“血染阜东”给予纪念, 9月26日,天场籍新四军老战士、原海军政治学院副院长徐平,阅读了我撰写的“血染阜东”,给我发来短信息“〈血染阜东〉看了两三遍,很感人,他们的英勇形象,教育一代代后人,那时我尚小,无缘与英雄晤面,今读此文,仍表崇高敬意!望继续努力,取得更多成绩。”
2015年3月23日至29日,阜东独立团团长郝济民烈士外甥仝建华在和我及阜宁县烈士陵园蔡立荣同志沟通5年后,组织10位亲友,从河北来苏北寻找亲人战斗足迹和墓地。3月24日,我专程赶到芦蒲烈士陵园,根据仝建华携带的郝济民寄给家里的3封家信和4个信封地址,经我们考证:1940年秋至1946年秋,郝济民烈士曾任阜东独立团团长,所有信封地址都是东坎镇新四军商贸敌工机关所在地,其中“宝号阜东商店”会计解舜臣亦是前文介绍的抗日烈士, 8旅首任旅长田守尧妻妹、新四军军部金库主任陈克秋阿姨写信告诉我:“当年,我写给三姐的信都是通过‘阜东商店’转送的”。 “阜东商店”曾为新四军将士转送若干家信,到目前为止仅此一封被发现。
郝济民已于1946年8月在苏中战役邵伯保卫战中牺牲,时任华中野战军第10纵队82团副团长,我们还联系上82团团长、百岁将军程荣耀,他说:“邵伯保卫战中郝济民副团长牺牲时,我也身负重伤!”。
在我的动员策划下,2015年9月11日,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隆重举行“新四军阜东独立团郝济民团长家信捐赠仪式”;2016年9月3日,中国抗战馆举办“社会各界捐赠文物展览”,在3672件捐赠文物中选出500件展出,郝济民团长家信正式展出并作为主席台背景展版。
(二)司法卷宗
从2012年冬天起,我考证解舜臣烈士史料,在滨海县人民法院查阅苏北行政公署判处出卖解舜臣的汉奸杀人犯陈少山的判决书和杀害解舜臣的伪阜宁县县长洪涛的审判卷宗。烈士夫人庄淑华知道丈夫被汉奸出卖,但究竟是谁出卖的?一直是一个迷?通过陈少山的判决书和洪涛的审判卷宗,告慰九泉之下的解舜臣烈士和他的亲人。
(三)照片类
2012年3月25日,曾经在天赐场抗战、结婚的新四军3师8旅首任政委、开国中将吴信泉诞辰100周年纪念大会在北京举行,吴将军家人向我签名赠送了中央文献出版社出版的《吴信泉画传》。我在画传第57页找到了有8旅首任旅长田守尧和吴信泉的照片,而画传没有注释田守尧在照片中名字,画传编著者、吴信泉之子吴皖平告诉我:“爸爸画传编著完成后,我们全家有一个遗憾,田守尧叔叔和我父亲作为8旅首任旅长、政委,竟然没有合影,是你帮助我们全家完成了这个心愿,还补正了一张抗战照片的时间地点,我们全家感谢你!”2015年10月8日,一位新四军专家给我发来一张1940年8月,八路军5纵队14位将领合影,作者把吴信泉误释为张天云,为此,我把这张照片发给吴皖平。10月9日,吴皖平发给我信息“这张照片从未见过,真是太珍贵了!不知出自何处?后排左4不是张天云,而是吴信泉。其他人有待仔细考证辨认。看来你总是会创造奇迹啊!这次给你记特等功!”这张14位将领合影中同时有8旅旅长田守尧、政委吴信泉、政治部主任李雪三、副旅长常玉清,是目前为止发现的8旅4位首长唯一一张合影。吴皖平说:“这张照片价值连城”!
2014年12月16日,央视 “等着我”播出“战友朱子龙送的神奇照片成为一生护身符”,南京阜宁籍 91岁新四军老战士王博夫给主持人倪萍拿出18人残损老照片,并说这是他的护身符。原来,这张照片是8旅和22团、23团、24团四支宣传队,于1941年5月,在阜宁县二区辛荡村举行“五卅”预赛大会拍摄的,几年后,他的战友朱子龙无意中在一个老乡家中捡到的,看到上面有王博夫后就转送给他。73年后,经我考证这张照片源自《吴信泉画传》第45页的85人大合影,赠送照片的朱子龙子女在“等着我” 节目中与王博夫父女喜泣相拥,节目播出后,这张照片中的新四军将士、烈士后人和这支部队官兵代表陆续从新加坡、法国、荷兰和全国各地专程赶到天场镇寻找亲人、寻找前辈战友在苏北抗战足迹。
2013年3月,我发表《身经百战壮山河》纪念8旅旅长田守尧陈洛涟夫妇海战殉国70周年。8旅政治部主任李雪三夫人柏曼卿老太在北京看到了这篇文章,她对孩子们说:“徐振理同志为难了!纪念田旅长夫妇的文章采用夫妇单人照,我们家老爷子曾经为田旅长夫妇拍过一张照片,快点寄给徐振理同志?”柏老太派女儿李娅给我发来田旅长夫妇合影照片,我又转发给江苏省档案馆, 江苏省档案馆向柏老太颁发收藏证书。也是迄今为止发现的田旅长夫妇唯一的一张照片
《李雪三将军画册》中有一组9张照片, 李将军亲笔释文:一九四四年抗日战争陈家港战斗摄影,五月二日我新四军三师八旅自阜东之张桃园出发。其中3张是八旅指战员渡河的照片。经我考证:张桃园属界牌镇吉港村,我来到废黄河南岸张桃园,渡口还在使用,当地老年人对新四军从张桃园渡废黄河攻打陈家港记忆犹新。2016年夏天,我和盐城师范学院合作承担国家级重大社会科学项目“抗日老战士口述史抢救与整理”之子项目“新四军第三师第八旅老战士口述史抢救与整理”,在采访八旅老战士汤乃全时,老人告诉我们, 陈家港战斗他是在梅湾渡废黄河。在采访阜东县财税干部凡金邦时,老人告诉我们, 陈家港战斗时,他是在大友参加搭浮桥让新四军渡废黄河的。这三张照片为我们考证陈家港战斗新四军过废黄河渡口遗址提供了历史证据。
(四)遗址类
1940年2月,失散民间的中共阜宁县委在天赐场镇天赐沟村组建中共阜宁县工委,5月,在今响水县六套乡宋义家成立新的中共阜宁县委,遗址尚在。
1940年10月,黄克诚率领八路军5纵队过盐河、废黄河进入盐阜区,田守尧、吴信泉、李雪三率领2支队进驻阜宁县天赐场镇,所辖687团、老5团在盐阜区, 老6团留在皖东北,当月底,以纵队教导营为主,在阜宁县委支持下,扩军1000余人,在天赐场扩军组建地方抗日武装—阜宁大队,谢振华任大队长。之后,帮助和支持盐阜区各县先后建立了县大队或县总队。12月22日, 2支队吴信泉政委和俞惠如在天赐场2支队队部结婚,第二天拍摄了结婚纪念照。1941年“皖南事变”后, 2支队在天赐场改编为新四军第3师第8旅,见证8旅这段历史记录的2支队队部、8旅旅部古水井清澈如常。
新考证戴秉义烈士牺牲地射阳县大喇。
新考证1943年春天, 新四军第3师干部队赴延安经阜东废黄河入海口—六合庄出征处。
新考证陈海峰烈士出征处。
1944年12月11日, 新四军第3师第8旅发起杨庄战斗,新考证3营副营长王育才牺牲地。
新修建杨庄战斗徐学成纪念碑。
修建阜宁战役天沟29无名烈士墓。
新考证 8旅24团陶河团部。
(五)物品类
戴秉义烈士生前使用的条桌、大桌、《辞海》全套3件本。
解舜臣烈士生前使用的砚台、皮包、药碾、药盘、银戒指等。
阜宁大队4营营长管伯益珍藏缴获侵华日军军毯。
二、新四军乡村抗战文物的保护和传承
几十年的挖掘,几十年的探索,新四军乡村抗战文物因为具有乡村的“特质”,常常不被人们在意,更谈不上重视,随着岁月流逝,文物自己不会言语,本来就是散落乡村的抗战文物亟待我们去挖掘、收集、研究和珍藏,继而更好的发挥乡村抗战文物“警示后人,勿忘国耻”的教育作用,也只有如此,我们的新四军乡村抗战文物研究工作才能引起更广泛关注。
(一)新四军乡村抗战文物现状
1.可移动类文物现状
解舜臣慰唁信现在镇江,现已经引起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江苏省档案馆等众多文博单位的重视,今年7月6日,我和江苏省档案馆专家拜访了烈士儿子解抗,协商征集方案。8月14日,北京新四军研究会三师分会李永平到江苏征集解舜臣慰唁信及其一组文物赴京展览。
王博夫18个人残损抗战照片现在南京。
郝济民抗战家书还有3个信封、2封信在河北省。
戴秉义烈士《辞海》一套3本在滨海县。
阜宁大队4营营长管伯益的侵华日军军毯,在滨海县。
2.不可移动类文物现状
中共阜宁县工委老房子天场镇天沟村;
八路军5纵队2支队队部和新四军第3师第8旅旅部的古水井, 在天场镇天场村;
第8旅休养所遗址, 在天场镇马套村;
宋公堤和宋公碑遗址,在滨海港区玉华村, 宋公碑碑基石在滨海县文化局;
小沙东海战阜东六合庄海口出征遗址在六合庄。
第8旅第24团陶河团部遗址, 在天场镇陶河村;
(二)新四军乡村抗战文物保护和利用
1.在海内外媒体、学术刊物广泛发表我的新四军文史研究成果;
2.向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江苏省档案馆等文博单位捐赠一批新四军文物;
3.以我的新四军文史研究成果独自创建新四军第3师第8旅纪念馆;
4.修建戴秉义纪念碑、陈海峰纪念碑、天沟29无名烈士墓等。
5.解舜臣慰唁信和王博夫18个人残损抗战照片捐赠给江苏省档案馆意向明确。
(三)新四军乡村抗战文物保护利用存在的问题。
1.政府无人问津,民间势单力薄。在我国14年抗战史上有重大影响的宋公堤和小沙东海战阜东六合庄入海口出征遗址至今没有任何标识标志, 宋公碑碑基石是在我的发现后,才从宋公堤旁的垃圾堆里挖掘出来闲置在仓库。
2.没有长效机制作保证, 文物的元素无法体现。由于缺乏一整套切实可行的制度、法规保障。中共阜宁县工委老房子现是民居;八路军5纵队2支队队部和新四军第3师第8旅旅部是废弃校区;第8旅休养所遗址踪迹难寻;第8旅第24团陶河团部遗址也是民居……新四军文物的元素无法体现,常人无法知道这些东西原来是文物。
3.工作经费无出处,挖掘工作难以维继。由于新四军文物保护不能列入常态化工作范畴内,更没有考核指标,更没有分文投入,县级有文物管理人员岗位,乡镇没有岗位,拿钱的不干活,干活的不拿钱。
(四)新四军乡村抗战文物保护利用的建议
1.完善文物保护机制,确立政府主导地位。新四军乡村抗战文物的保护利用仅仅靠民间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
2.寻找普查,登记注册,掌握底数。
3.纸质类文物尽快捐赠给国家具备恒温恒湿条件的单位,其他类维护保护要到位。
4.对新发现的新四军乡村抗战文物要及时在媒体学术刊物宣传,引起社会的认知。
我坚信:只要我们带着深情去发现,苦练内功打基础,保护传承定方向,就会让更多的新四军乡村抗战文物呈献于社会。
徐振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