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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垠同志1919年2月出生于湖北宜城县,1938年参加革命,1939年2月加入中国共产党。2016年10月23日李垠同志在北京逝世,享年97岁。
李垠同志的父亲是大革命时期牺牲的烈士。丈夫胡克同志是新四军五师的新闻工作者,全国解放后任山西阳泉日报社社长,因在解放战争中头部负伤,于1951年去世。李垠同志既是烈士子女,又是烈士遗孀。抗日战争中,李垠同志在新四军五师(鄂豫边区)工作中,曾生育过三个孩子,由于战争环境,自己无法携带,先后寄放在老乡家,三个孩子无一存活。1948年第四个孩子因患麻疹,无药医治,也夭折了。几十年来,李垠同志虽无儿无女,但她性格坚强,把毕生精力全部奉献给了党的事业。
以下是李垠同志写的简历,从朴实无华的文字中可见一个老共产党员不居功不自傲,淡泊名利、不计个人得失、对党无比忠诚的高尚品德。
家庭和童年
我老家在湖北省宜城县襄河李家营,土地革命时是襄枣宜苏区。我记事时家里有四口人,祖母、父亲、妈妈和我。父亲是个自修中医,住在襄樊。大约是1929年或1930年夏天,父亲回到老家。不久,红军游击队来了,家乡开始了土地革命,父亲参加了革命工作,妈妈也参加了妇女会,我跟妈妈在妇女会搞儿童团和宣传工作。祖母住在姑母家。从此我跟着父母走进了革命大家庭。
1931年秋,国民党反动派和地主铲共团围剿苏区时,我们跟群众跑到李家营。当时我发高烧,父亲把妈妈和我藏在严四埝家(大家叫他严四奶奶)的厨房里,用柴草把我们盖住就走了。
第三天夜里,严四埝把我母女转到竹园里。鸡叫时,她来告诉我们,父亲已被国民党反动派枪杀了。天不亮,严四奶奶又把我们带到贫农李德章家,把我们藏在他家门口大草堆里。过了几天,敌人转到王家集后,德章伯伯连夜把我们送进东山,找到了游击队。在游击队,同志们把我们作为烈士遗属给于关怀和照顾。从那时起,杀父之仇这笔血泪账,一直记在国民党反动派和地主铲共团身上。我要找党,要为父亲报仇。
我母女跟游击队跑了一些时候,环境更加恶化了。同志们要我们找亲戚家去隐蔽。当时表哥刘茂怀也在游击队,他带我们到姑妈家去,在他家附近的山洞里住了些时日。以后叔叔又把我们接回家住了几天,最后把我们送到襄樊外祖母处。外祖母一直在李家当了十几年佣人,我跟外祖母住在李家。跟李家的女儿李琼芳一起读了二年小学,以后靠同学李翠梅帮助和学校的奖学金上了二年多初中。
解放后家乡找妈妈开了烈属会,政府给妈妈发了烈属证,在襄樊,妈妈是烈属代表。
从抗日救亡到入党
1938年夏,在武汉党领导的青救讲习班学习时,我参加了同学们组织的战地服务团,一起参加的有胡熙、苗蓬(胡克)、路德、范林等,负责人是章一梁。后来从八路军办事处派来李守宪、林滔、王方涛等,共19人。我们8月从武汉出发前往鄂东前线,由广西军八十四军一八九师一个科长带到黄梅,和一八九师政治部住在一起。不久,大家选林滔为团长,章一梁、李守宪是分团长。全名叫一八九师政治部战地服务团,属政治部编制。
在一八九师时,李守宪和我们接触较多,曾透露他是党员。我也把我父亲在土地革命时被国民党反动派杀害的事告诉了他,还表示要找党,为父报仇。
10月底,武汉沦陷,国民党军队纷纷溃逃。一八九师向鄂北跑,我们跟到襄樊。战地服务团被解散。李守宪找到地下党的张执一,把胡熙、苗蓬和我等六、七人带到南漳,成立襄郧师管区学兵第三队宣传队。李守宪是队长。春节后,张执一来南漳,调李守宪走,调杜伯英来当队长。1939年2月胡熙、苗蓬和我一起入党,由杜伯英领导。5月,学兵队调郧阳。宣传队同去,与司令部宣传队合并。7月,司令到各地视察,带宣传队沿途演剧。路经茨河时,我与苗蓬商量找张执一要求调动工作,当晚苗蓬就找张执一去了,过了几天,苗蓬来说已调我们到一七三师政治部政工队。我们来到一七三师,这里党的负责人是潘琪、苏韦。 “九一八”演出后,苏韦说要撤退,给了苗蓬一个小条,要我与苗蓬以回家结婚为理由,到黄龙垱找地下党。我们于10月离开一七三师到黄龙垱孙家大湾,找到孙家襄、孙家葵,在那里住了一二个月,孙家襄说现在还不能走,要我们先回家住些时,有消息就通知我们。我和苗蓬就回到我老家宜城李家营,住在叔叔家。期间苗蓬去黄龙垱一次,还没有消息。我们又到襄樊妈妈处住。春节后,苗蓬又去黄龙垱,回来说,可能有机会走,但也不一定。这时我已怀小孩,他怕我走不了,说他先去看看,以后来接我,这样苗蓬就先走了。
苗蓬走后
苗蓬走后,我一直住在家里,这时杜伯英来住过几天。1940年夏,日寇进犯鄂北,我随外祖母、姨母、妈妈逃出襄樊。在历咀、茨河一带山里呆了些时,妈妈得重伤寒,又跑败兵反,就想到外祖母娘家谷城盛家康找亲戚。路上我生了小孩。在从茨河到谷城的路上,姨母找到一个姓严的亲戚,我们到他那里,在厨房里住下,姓严的是这里小学的校长,叫我也在那里教书,还给过一斗米。我教书时间很短,因学校换了人,严校长一家都要走,我们也不能在那里住了。严校长说谷城黄家康有个难民收容所,叫我们到那里去。9月,我们到了黄家康,进了难民收容所。村里有个难童小学,有个姓陶的教员是襄樊的街坊,大家叫她陶二姐,她爱人姓张,也在这里教书,好像还是负责的,是本地人。还有个姓李的教员,他们帮我联系在难童小学教了两个多月书(他们只知道我是跟家里逃难去的,不知道其他情况)。
不久,我离开难童小学,在襄樊妈妈那里住了两天,就到黄龙垱,找到孙家葵和孙家襄,他们有个妹妹叫孙家英也在家里。我向他们谈了在家生小孩逃难到难童小学的情况。在那里住到春节后,因不能马上走,为了隐蔽,由一个交通员把我送到彭家湾附近一个小学教了几个月书。校长姓孙是党员,我住在一个姓吴的党员家里,在彭涛家里还住过几天,彭涛当时在边区是随南县委书记。学校还有个姓彭的党员,当时有个叫丁一的还有个姓曾的来过几次,在这里收集了一些枪弹,搞了些步枪运走。有一次运枪走时,我也要走,丁一他们说这次是急行军,要我以后再走。
1941年8月,党组织告诉我,有人来接,要我准备走。很快我离开学校。来人把我送到另一个地方住了不久。见到了来接的人和余复民,还有另外几个人。9月我和他们一起到了鄂豫边区随南地委。
到鄂豫边区后
我到随南后,地委书记余益庵要我在地委宣传队工作了两个多月,后经我几次要求,组织同意派我到区党委工作。不久,有人跟部队到小花岭,把我带到区党委。组织部的同志找我谈话时,我要求学习。于是把我分到洪山公学中学部学了一个多月,同时帮助搞学救工作。洪公校长是简文,管教学的有周达夫、石坚等。我常和付平、尚晓平、黄淑英等在一起。1942年4月调我到小学部工作。学校转到南山时,我和付平一起带小学部一个班分散在老乡家住了些时,学校集合到天汉后不久就又转到了大悟山。
学校到大悟山时,边区正在开县长、县委书记联席会,陈少敏同志要洪公搞个讽刺官僚主义、宗派主义、事务主义的剧。周达夫、石坚、黄淑英和我参加了集体研究和编写。演出后,洪公就交行署转黄冈去了。我留在区党委。不久,我又从大悟山调到黄陂县委搞双减,由县委书记孟昭毅领导。又过了不久,陈少敏、吴祖贻、孙西歧、须浩风等(胡克也在)经黄陂到黄冈,又把我带走。我们在陂安南住了几天,到达黄冈。当时正好赶上开全县妇救大会,会上布置为部队搞衣服的纺织贷款工作。陈少敏等同志在会上都作了报告。会后,把我留在黄冈,和县委民运部(负责人漆先庭)、县妇救会一起,具体执行这一任务。这里县委书记是蔡承祖,组织部长是张仁,大事就找他们,有时参加他们召开的会。1943年夏,我跟黄冈的同志一起转移到陂安南。见到这里县委书记汪心一等同志,胡克也在这里工作,我去住了几天,在这里帮县委宣传部长屈捷办了一期干训班。之后有人到大悟山时,我随同一起回到区党委,经组织部须浩风同意转边区党校学习。当时党校支书是易家驹,同班学习的有石坚。没过几天,我被陈少敏同志要出,调到边区建设银行。总行长是庄果,在黄冈搞贷款时认识的。在大悟山呆到10月后,配了会计出纳一起到陂安南搞银行办事处。在这里为部队搞了些定购军粮。县委扩大会后,我因严重贫血,休息了几个月,银行工作由李肖接。1944年8、9月份,我病尚未好,因巡宣团小蔡调走,我坚持在巡宣团工作了一个多月。不久,我回到大悟山,到整风班第二队学习。二队的负责人是王维心和魏金昌。在小组会上我谈了在家生小孩到难童小学一段情况。当时大家觉得对国民党区的情况不了解,又无法调查,有的同志就提出,那一段党龄先不算,调查清了再说,我坚决不同意。当时组织部孙西歧到整风班,我还提过意见。整风班还未结束,我就跟孙西歧到中原局机关,帮助搞了些文件收发。因为生病,我在中原局机关住了一段。以后,我到胡克处养病,胡调走,我随县委黄绍九、曹志坚,指导员邓禹一起活动。春节时到地委,跟几个同志一起过铁路回宣化店。这时停战协定签定不久,过铁路还要拿有韩东山签署的护照。当时胡克在《七七报》工作,住宣化店街上。我在这里住到中原突围。
从中原突围到冀中
1946年4、5月,中原局组织部的张成台和李科长告诉我们部队要行动,要胡克跟我一起突围到其他解放区去,组织上负责转关系。还给每人发了几块银元。于是胡克、老龚和我一起离开宣化店。走到安应,听说有一列火车运伤病员北上,我们在赵家棚等了10多天,准备搭乘火车。但火车未上成,因我刚生了小孩,身体虚弱,老龚就到天门把胡克的母亲找来,由她带我们到了武汉,先住在一个姓徐的亲戚家里(这家是银行职员,解放后在武昌人民银行工作),后在武昌一个庙里租到两间楼房,老龚和我们住在一起。
胡克的父亲是国民党青岛驻南京办事处处长,从重庆到南京,路过武汉,我们决定跟他到南京再转道苏北。老龚不去,就留在了武汉。8月,我们跟到南京,住下几天后,我们在中山大学图书馆找到新华书店的地址。第二天我们写了一封信,说明我们是从五师突围出来的。我们把信夹在一本书里,送到新华书店,递给一个售书的女同志。过了几天,我们接到一封以我表哥名义写来的信,我们借看书为名又到新华书店,在后院一个男同志和我们谈了话,问了一些五师同志的名字,胡克大都认识,那个同志就叫我们到梅园新村找刘真。第二天,我们去找到刘真,谈了我们的情况和希望早回解放区的意见。过了不久,刘真告诉我们,上海有船到烟台,要我们马上到上海马斯南路办事处去。在梅园新村我们领了路费。回家弄了些“青岛驻京办事处”盖印的空白纸,第二天从家里开小差到上海。先到马斯南路办事处,一个同志告诉我们,船是李实负责交涉的。当晚就把我们送到救济总署解放区分会李实那里。住了一段时间,李实把我们送上船,国民党特务来,把我们赶下了船。李实要我们先在旅馆住下,以后再设法走。我们拿着“青岛驻京办事处”的证件,在旅馆住了些时,一天在南京路碰到一八九师的章一梁,要我们到他家去住,当时他在水产机关供职,家住江湾,我们看他还热情不像恶意,和李实商量后就住到章家去了。住了约半个多月,李实告知决定我们到天津去,说中央已联系好了,有人在天津接。他帮我们买好了船票,还弄了一个救济总署工作人员的证件,领了路费和一床被子。从章家走时,章一梁把我们送上船。
到天津后,我们按指定地点和联络信号,找到从冀中来接我们的老崔。第二天,老崔把我们带到冀中,回到了解放区。在老崔家住了一夜,他又把我们送到河间。在冀中,胡克先在独七旅工作,头部负伤后转冀中导报社。在冀中导报参加整党学习后,又参加了土改。1948年夏,调到山西阳泉工矿区《阳泉职工》报工作。
全国解放后,胡克同志任山西阳泉工人日报社社长,因解放战争中头部伤病复发于1951年去世。
我在农业机械化学院工作到1962年,之后借调到武汉参加新四军第五师战史编辑室编辑工作。1965年到国务院工交政治部办公室工作。后调国家计委政策研究室等单位工作。直到离休。
五师分会 李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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