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4月27日晚上,颜红英的二女儿董小妹,像往常那样打开家中的电视机,当她看到主持人展示在屏幕上的一张照片时楞住了。她指着划船小姑娘的背影跟家人惊呼道:“这是我妈妈!”
她小时候听说过姥爷和母亲当年曾为渡江战役的解放军划过船。现在得知拍摄照片的战地记者邹健东正在寻找照片上的小姑娘。她第二天从常熟的家中赶到吴江,见到颜红英就说:“妈妈,电视台在找你呢!”
为了让媒体相信自己的母亲就是照片的那个小姑娘,董小妹把时年69岁的母亲颜红英送到南京,请江苏电视台重放历史文献纪录片《风雨钟山路》。当划船的小姑娘颜红英的背影出现在荧屏时,颜红英一下子站起来,激动地说:“这就是我呀!”
拍摄这张照片的邹健东当时并不知道,在敌人的炮火中冒死将解放军送过大江的老船工叫颜建发,划桨的大辨子小姑娘是他的大女儿颜红英,船上还有他的小女儿颜根兄。颜建发一家以船为生在江上跑运输,受尽了日本鬼子和国民党反动军队的欺压。就在渡江的四天前,颜红英和解放军在江叉子进行渡江演练时,敌人的炮弹落在船边,炮弹的爆炸使她血流满面晕倒在船上,听力严重受损。
1949年4月22日,我渡江部队从扬中过夹江登陆丹阳,在夹江北岸由支前船工送部队渡江。一条条满载解放军的木船向南岸疾驰,不论是船上还是岸边的战士们心中都只有一个字“急”!战士们盼着快点渡过江去追歼国民党残军,把红旗插到南京去。支前的船工更是一桨快似一桨,他们要用最快的速度把解放军送到江南岸,去消灭那些欺压百姓的蒋匪帮。万船中,一位身材瘦弱的大辫子小姑娘正拼尽全力使劲划桨,汗水一滴滴浸在额头也顾不上擦拭。这情景深深地打动了在岸边采访的新华社八兵团军分社摄影记者邹健东,他迅速地用相机把她拍摄下来,作为人民群众参加革命战争的真实而生动的写照。
当时的颜红英把对敌人的仇恨都凝聚在船桨上,她要亲手把解放军送过大江去消灭敌人,解放全中国。船上一位山东籍的班长看到记者在拍照,就对颜红英说:“你快划吧,记者给你照相了。”“能给我照片吗?”“能,等过了江记者会给你照片的。”
解放军顺利地渡过了长江天险,一路追击国民党军残部,解放了南京,解放了上海,解放了全中国。渡江战役胜利后,颜家父女参加了庆功大会,军政首长向他们颁发了渡江胜利纪念证和渡江支前二等功臣证书。颜父把荣誉证书视如生命,一直珍藏在江苏宝应老家。没想到,1957年的一场火灾全部化为灰烬。
时光飞逝,1999年,当年参加渡江战役采访的新华社摄影记者邹健东已是84岁的老人了,但他始终不能忘记渡江战役中百万雄师过大江的壮观场面和划船小姑娘纤弱的身影。邹健东多次托人在南京的报刊上刊登照片和文章《扬中的小姑娘,你在哪里?》但是许多年过去了,一直没有回音。直到南京电视台为纪念南京解放50周年制作电视片《风雨钟山路》,采访当年渡江战役的指挥员之一、中央军委副主席张震将军时,老将军看到这张照片感触良多,对摄制组的同志一再关照:“一定要找到这位小姑娘。没有人民的支持,我们过不了江。”
为寻找这位小姑娘,《京江晚报》、《扬中报》等报刊多次发表照片和文章,电视台也多次播放《我送亲人过大江》的照片,对只留下一个背影的小姑娘发出呼唤。想不到50年后,划船的小姑娘在电视台和媒体的帮助下,终于在渡江战役胜利50年后找到了。
1999年5月中旬的一天,颜红英、颜根兄姊妹俩在扬中市委党史办的同志陪同下来到了北京,看望当年为她拍摄照片的摄影记者。邹健东紧握着颜红英和颜根兄的手激动地说:“当年如果不是你们这样的船工奋不顾身地支援前线,百万大军是过不了长江的,蒋家王朝也不会这么快就被推翻了!不管到什么时候,人民的功绩都是不能忘记的!”说着,邹老将两张《我送亲人过大江》的照片送给了颜红英和颜根兄姐妹俩。颜红英仔细看着照片,抬头对邹老说:“这是我的第一张照片。”邹老说:“这张照片的意义可不一般。”“对!”颜红英想起那位山东班长的话,虽然时隔50年,可现在想起来,又好像送亲人过大江就发生在昨天。三位老人的手又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人民政府没有忘记这位渡江“支前”的老妈妈,2000年给她分配了新居,让她安度晚年。
当年战火纷飞的扬中渡江口,如今建起了渡江文化园,广场中央矗立着《我送亲人过大江》的巨型雕塑,被定格的颜红英和战士们的渡江画面,使渡江文化园格外壮美。
2022年12月28日,英雄老人、“支前模范”、“大辫子姑娘”颜红英在苏州市吴江区横扇街道同芯村逝世,享年93岁。颜红英老人虽走了,但她那柔美、坚毅的“背影”,将永远激励后来人。
军部分会 邹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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