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5日上午10点左右,父亲走了,走的很突然,也很平静。
在旁人的印象中,父亲就是个慈眉善目总是面带微笑的很平常的老头,但他的经历并不平常。
每天早晨,一走进客厅,就喊着“打开电视机,我要听新闻”。已经100岁,该颐养天年了,谁还关心这些呢?他关心。眼睛不好,但可以听,耳朵还灵嘛。记得我小时候,每天早晨他都会打开收音机,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现在是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时间……”
新闻工作,是他投身革命的事业。
在学校读书时,他就开始给报刊投稿,还成立了“南风社”任主编;
抗日战争的烽火燃起,他投笔从戎,在第五战区加入了民先,在党的领导下,办起《淮流》杂志任主编;
在新四军根据地,他先后创办了根据地的党委机关报《群众导报》和《人民报》担任副社长并主持报社工作;
1943年2月,《人民报》与《拂晓报》合并,他调任中共淮北解放区党委秘书,协助党政军首长处理淮北根据地的党务工作;
他还担任《新华日报》(华中版)编委兼通讯部主任,中共华中局党报委员会秘书。
解放战争中,他不仅担任新华社华中总分社、三野总分社的领导工作,还作为常驻三野粟裕司令部的前线记者,参加了三野的历次重大战役,发出了大量的战况和报道。
他的老战友季音告诉我父亲和他曾经陷入敌军阵地的经历。他俩深入前线报道战况,在我军与敌人争夺阵地的拉锯战中,敌人几次打过来占领了阵地,距他俩的隐蔽处只有几十米,他们已准备与敌拼命,但没被发现,我军就又打过来,这是他们战地记者的工作常态。
在一次战役中,父亲险些牺牲。张震参谋长及他的司号员、警卫员在交战前沿阵地视察,父亲随行采访。突然,炮弹呼啸声传来,张震大喊,“卧倒,快卧倒”,父亲还没来得及反应,张震一把将他拽到战坑里趴下。紧接着,炮弹在身边炸起,几米之外的司号员,当场牺牲了。父亲说,是张震救了他的命。在淮海战役纪念馆,曾挂有父亲的大幅照片。
他还创办了三野政治部主办的《人民前线画刊》,并担任编辑部主任。
部队打进上海后,他作为军代表奉命与范长江一起接管国民党在上海的中央社、《申报》等新闻机构,并担任新华社华东总分社及上海分社第一副社长兼总编辑(社长由总社副社长范长江兼任)。
1952年7月,他调入新华社总社担任总社编委(相当于党组)兼国内部副主任,主持过许多重大活动的报道,例如,担任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新闻报道组组长、中国共产党第八届全国代表大会新闻报道组组长、公开审判日本战争罪犯新闻报道组组长等工作。
粉碎“四人帮”后拨乱反正,父亲是新华社第一个恢复党籍的“右派”。当年,父亲被错误处理时,行政级别由10级一下子降到15级,工资被拦腰砍掉了近乎一半,而纠正“文革”前的错案,恢复了党籍和原有的行政级别,但不补发这段时间因错误处理而扣掉的工资。领导找他谈话,询问有什么意见和要求,他只是说,“我没有什么个人要求,就是想尽快地投入工作,把逝去的时间补过来。我理解十年内乱给国家造成的困难,现在恢复了我的党籍,我还要补交这20多年的党费”。我母亲也是1938年参加革命的老党员,她支持父亲,拿出了多年来的积蓄,补交了党费。
1979年,中组部下调令,把父亲调到司法部担任宣传司司长,不久,彭真同志提出政法战线要办一张报纸,父亲历史性地承担了这一工作。这是一项开创性的工作,父亲为办好报纸全力以赴,让报纸成为宣传依法治国的一面旗帜。《中国法制报》(即现《法制日报》)于1980年8月1日创刊、公开发行。
1984年6月,他办理了离休手续。
四师 庄红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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